秋風蕭瑟,寒意正濃,屋外的枝繁葉茂瑟瑟作響,隨風而落,似有預兆。
公主殿內卻是一片的暖意,匍匐著的香煙繚繞,粉簾被清風拂起,桌前坐著一個披發的女子。
雲灼的身前還蹲跪著一個修長的身影,男子伸出手捧住雲灼的臉,輕蹙起眉頭。
“公主殿下,你說我該怎麼辦?”
隻是雲灼沒有說話,隻是輕垂著眼眸,皇上要雲灼和親,去做鄰國殘廢世子的妻,方才她才接了旨。
還沒有等到雲灼說些什麼,外頭便是傳來了侍女頗為倉促的聲響。
“殿下,攝政王來了!”
雲灼這才抬眸看著眼前的顧衡卿,柔唇輕啟,“你且先回去,這件事本宮自有定奪。”
顧衡卿這才將自己的手放了下來,看了看雲灼後,戀戀不舍的便是翻窗離去。
皇宮眾人都知道,雲灼與大將軍顧衡卿關係斐然,頗受人猜忌。
空蕩蕩的大殿瞬時便是隻剩下了雲灼一人,雲灼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站在門口靜靜的等待著推門而入的攝政王。
極儘奢華的紅牆金瓦外被帶刀的侍衛團團圍住,顧衡卿前腳剛剛離開,後腳身穿蟒袍的沈酒辭便是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
雲灼是雲桑國的公主殿下,雍容華貴,今日她化了精致的妝,似乎是早有察覺,她斂眸看著自己腕上的手鏈,靜靜的等候著。
“吱呀——”
偌大的公主殿不緊不慢的走進來一個男子,身姿綽約,頗為俊朗,隻是那一雙含笑的眸子滿是諷刺。
“臣見過公主殿下。”
溫潤的嗓音響起,卻是不帶一絲的溫度,他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麵上。
“公主殿下,臣奉了陛下的旨意,來送你最後一程。”
雲灼微微一愣,“最後一程?”
沈酒辭微微頷首,“陛下說那位世子殿下乃是配不上我國的公主殿下,但是公主殿下與大將軍顧衡卿之間實在是算不上清白,為了維護我國清譽,還請公主殿下飲下這杯酒。”
大抵是明白了攝政王的意思,雲灼輕笑了一聲,“本宮不信。”
她不信自己的父皇如這般草率的便是將自己處死,她不信自己的故事會在這一夜終結,她不信!
可是攝政王隻是笑的矜貴,“倘若公主殿下真的不願意的話,那麼不如求求臣,臣或許還有法子讓陛下收回成命。”
雲灼淡淡的看著眼前的沈酒辭,良久都是沒有說話的。
見雲灼猶豫,沈酒辭便是掀了掀自己的衣袍便是單膝跪了下來,拱手行禮。
“臣,沈酒辭,恭送殿下歸天,願公主殿下凜冬散去,星河長明!”
好一個凜冬散去,星河長明。
雲灼修長白嫩的手指將小小的酒杯捏在手中,她看著眼前的沈酒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聽聞本宮出生的時候,天生異象,有人說本宮命格異常,日後怕是會弑父,因此自本宮出生開始便是待在冷宮,現在卻是送本宮歸天?”
可笑,實在是可笑。
沈酒辭看著雲灼彎出一個笑來,“殿下,該去了。”
夜裡,窗外的月影綽綽,滿園都是斑駁的影子,冷冷清清。
“就如攝政王所言一般,本宮死後尚能凜冬散去,星河長明,護佑我國長盛不衰。”
正當雲灼準備喝下的時候,沈酒辭卻是突然站了起來,他微微皺眉,似乎是為了雲灼的決絕而詫異。
“公主殿下,倘若你願意求臣的話,臣真的可以讓陛下收回成命。”
他怕雲灼不信。
雲灼隻是莞爾一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毒酒已經端來了,聖旨也下了,就算是攝政王你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不是?”
回顧自己這草草的一生,深居後宮,自認為將自己脫得乾乾淨淨,可是卻是從未離開過這朝政,隻是身在混沌不自知罷了。
滾辣的酒水順著雲灼的咽喉流入腹中,隻覺得胃中暖暖的,這毒酒的味道原來是這樣的。
看著雲灼的沈酒辭突然就樂了,“公主殿下從懵懂無知到如今的情根深種,實屬不易,看著殿下變化臣覺得難能可貴。”
雲灼沒有說話,想必沈酒辭是認為自己甘願飲下毒酒是為了顧衡卿吧。
這個世界顛倒黑白,人妖並存,混沌不堪,小國林立,精怪肆虐,人心難測,誰是披著人皮的妖,誰是披著妖皮的人,沒有誰說得清。
雲灼也笑了,“本宮隻是擔心待本宮走後,你餘生淒苦,無人再與你爭鬥。”
“難道公主殿下真的不怕死嗎?”
“我不死怎麼星河長明?”
怕死?雲灼斂眸壓住嘴角的笑意,自己怕,但是不是害怕自己會死。
雲灼放下酒杯,便是緩緩的走到軟塌下坐下,她背對著沈酒辭,“攝政王殿下,待本宮死後,可否將本宮的屍體送到城外安葬?”
沈酒卿拱手行禮,“待公主死後,臣定會為公主守孝百日。”
守孝?這倒是大可不必的。
夜色漸漸明朗,東側似乎是有紅雲升起,破曉的光照亮了陰暗的角落。
雲灼隻覺得全身酸痛,身體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灼燒,但是這陣刺痛感很快便是消失了的。
身體的沉重感也開始逐漸消失,雲灼緩慢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眼前的一切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