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灼安詳的躺在軟榻上,那副樣子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殿內的暖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她看見君冥和顧衡卿站在人群的最外頭,他們在看著雲灼,雲灼也在看著他們。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雲灼便是準備轉身離去,這樣盛大的哀悼,她總覺得自己是不應該在場的。
漸漸的離人群遠了些,可是雲灼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去哪裡。
回了自己的寢殿,雲灼覺得有些心焦力悴,站在門前,怎麼也伸不出那一雙手來推開房門。
在神遊之際,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是突然伸了過來,他替雲灼推開了那扇緊閉著的殿門。
沈酒辭一言不發,隻是貼心的替雲灼取下了厚重的鬥篷,替她點燃了殿內的熏香,替她倒好了一杯熱茶。
“九爺?”
看著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子,雲灼都覺得有一刻的不真實。
“嗯?”
雲灼覺得自己好累,可是自己分明什麼都是沒有做的,自己也是為雲追而感到悲痛的吧,可是卻也是哭不出來的。
“九爺,死巢要開了,我要去了。”
沈酒辭身子微微一頓,他不知道死巢究竟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進去之後會怎麼樣,更不知道雲灼進去了是不是還出得來。
但是他聽到死巢兩個字眼總是覺得莫名的恐懼,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那裡等待著自己,張著血盆大口。
不過沈酒辭心中也是明白的,有的事情是攔不住的。
“不是說你還要帶上一個人嘛?殿下看我怎麼樣啊?”
他不願意看著雲灼在自己的麵前冒險,說到底,雲灼和自己分明是一樣的。
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是不生不死的聖主,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會哭會鬨會痛的人。
雲灼伸出手附上了沈酒辭的脖頸,就像是之前一樣,懶洋洋的,不知禮數的依偎在了沈酒辭的懷中。
“九爺,那你陪我去吧。”
雲灼麵色平靜,“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倘若靈力枯竭,還有法子可以讓你活得更久一些。”
雲灼如此跳躍的話題沈酒辭早就習慣了,隻是應道:“活的久了還能見到你嗎?”
倘若不能,不死也隻是一種折磨吧。
“吃了我。”
“什麼?”
雲灼雲淡風輕的繼續說道:“倘若靈氣不夠修行,那便是吞噬同類吧,吃了我,你會成為世間最強悍的存在。”
沈酒辭知道雲灼說的都是真的,他隻是輕輕的笑了笑,“那麼你呢?會在危險的時候吃掉我嗎?”
其實沈酒辭也沒有想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的。
雲灼抬頭看著沈酒辭,立體的五官,精致的麵孔,無論從那一個角度都找不出缺點來。
她笑了笑,“如果吃掉你的話,那就太無聊了,一個人的跋涉就像是徒步在荒原,可是死亡無非是在黑暗的盒子裡,看不見方向。”
“但是我會吃掉你,棄族的命運就是不斷的穿過荒野,到時候我可以帶著你一起君臨天下。”
沈酒辭的眸中流露出的都是滿滿的柔情,“殿下還真的是心狠手辣。”
他抿了抿唇,“但你從來都不是棄族。”
看著那一張柔唇,沈酒辭不受控製的低下了腦袋。
雲灼又做了一場夢,她又一次的回到了那個讓自己膽寒心戰的一天。
她看見曾經輝煌無比的殿宇在自己的麵前淪陷,漫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可以看見的東西。
不僅如此,她這一次還看見了那個男人,那個滿身都是傷痕的男人,他的四肢被釘在柱子上。
底下是曾經尊稱他為神明的信徒,每一個信徒的手中都拿著利刃,他們輪番上前,一劍又一劍的剜下他的血肉,得意的扔進自己的嘴裡。
那是一場嗜血的狂歡。
衝天的火光中可以看見到處飛射的箭雨,焦黑的人影四處奔逃,哀嚎聲,求救聲,痛哭聲,響成了一片。
那個男人最後的命運是被扔進火光之中,分享完他血肉的人還在震臂高呼。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吃掉我嗎?”
“不會,如果沒有你,獨自跋涉過荒原的命運實在是太無聊了。”
“如果到了不得不吃掉我的時候呢?”
“沒有那個時候,我會牽著你的手,一起跋涉過荒原,穿過陰暗,一起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