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馬上又要晉升了,這次直接被京城的某位大領導看中,過完年馬上就要全家一起進京赴任了。
呂豔和陳鬆嶺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工作,在家裡帶孩子,做家務。
石書記的秘書話裡話外簡直都要把暗示說成明示了,那意思就是讓寧欣有啥事根本沒必要去和呂豔死磕,直接找她男人,就算是直接找到了她的軟肋。
寧欣又不是真的不通俗物,就算是她不了解官場的彎彎繞,好歹也明白這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可能全是朋友,一定會有對手。
她就不信,陳鬆嶺要進京的事兒,蘇南市物資局會沒有人不滿?
她相信,隻要自己能夠把把柄遞過去,必定會有人立刻伸手接過。
畢竟後院不寧,在對於一個領導乾部的考察項目中,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減分項。
等她將這些全部寫完之後,許紹年才說道:“你再多寫一份給我。”
看寧欣目露不解,他才補充了一句:“我拿回去給我媽。”
“給沈阿姨?”寧欣更不懂了。
“我媽有一些學生在物資部,陳鬆嶺如果要進部裡,應該需要他們簽字。”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寧欣頓時大喜。
她二話不說,按照之前的內容,換了抬頭和措辭又重新寫了一封。
兩個人埋頭寫信,誰也沒有注意外麵的動靜,直到有個人推門而入,朝著許紹年一臉不滿的指責道:“大晚上的,你咋在我妹屋裡待著?”
許紹年和寧欣頓時全楞了。
“哥!”寧欣大喊一聲,丟下毛筆就朝寧奕撲了過去。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
寧奕啥時候被妹妹這麼主動的表示過親近?一時間很有些失措。
他攤著手,根本不敢回抱妹妹,
臉通紅,嘴裡隻剩下了一句:“臟臟臟,哥身上臟,可彆蹭到你衣服上了。”
寧欣哪裡還顧得上這個?
這一瞬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頓時覺得心裡踏實了。
身為姑姑,她願意為小池去抱這份不平。
可說到底,這還是應該他親爹去做。
哥哥回來,那麼之後的所有事都會變得名正言順,所有的聲討都會變得師出有名!
許紹年看那姑娘抱住親哥死活不撒手,越來越覺得看不下去。
他走過去,將寧欣從寧奕的懷裡拽出來,輕聲說了一句:“先說正事。”
“哦。”寧欣這才反應了過來。
她這才抬頭去看哥哥,也才終於意識到哥哥的風塵仆仆。
此刻的寧奕看上去比當初的陳誌剛還更狼狽幾分。
之前的陳誌剛最多就是瘦,衣服臟點,好歹臉是乾淨的。
可寧奕,一臉的煤灰不說,那煤灰應該還帶著油性,被他抹的臉上,脖子上,甚至衣服上到處都是,看上去跟從煤堆兒裡出來的差不多。
寧欣一個沒忍住問道:“哥,你們去偷人家煤了?”
“胡說八道。”寧奕瞪了妹妹一眼,笑罵道:“你哥會乾那樣的事兒?我剛把一車煤送到京城,這不是急著趕回來過年嘛,交了車連澡都沒洗,就去趕火車了。怎麼,嫌棄哥哥埋汰了?那我先去洗個澡。”
“彆洗了。”看他轉身要走,許紹年一把將他拉住。
“奕哥,你先坐下來,我們有話要跟你說。”
“啥話?”寧奕不解的看著他們倆,順便還瞪了許紹年一眼。
這小子彆以為自己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他那眼睛天天都粘妹妹身上了,真以為彆人都看不出來?
一想到剛才他們倆單獨待在一個屋子裡,還不知道待了多久,寧奕就又有點生氣了。
臉也不由得板了下來。
“有啥話,說!”
寧欣可不知道哥哥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她趕緊將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兒跟寧奕全說了一遍。
為了印證她說的話,她還指了指旁邊正在晾乾的那些大字報。
“我本來準備明天一早就帶著人先去印刷廠,然後再去呂家的。哥,你回來了咱就分頭行動吧?我打聽了,現在呂家那兩個老的,是和呂豔她哥呂軍一起住的,所以呂軍一點都不無辜。
而且他們夫妻倆當初就是接的那兩個老的班兒,全部在一個廠子裡。我把這大字報貼了,就去找他們廠長,我不鬨得他們夫妻倆在印刷廠待不下去,我就不算咱寧家的人!”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許紹年說。
“不用,你彆去。”
寧欣說完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盯著大字報,連魂兒都似乎沒有了的哥哥,咬了咬牙,補充了一句:“哥,明天你多帶點人,去把呂家給砸了!”
許紹年的嘴角抽了抽,深深的望了寧欣一眼,眼神複雜。
——如果奕哥今天晚上沒回來,那是不是明天去砸呂家的就會是她?
他沒有理會寧欣的不讚同,回道:“你要是不讓我陪你去,我就和奕哥一起去,和他一起砸!”
寧欣不想讓許紹年趟這趟渾水,是因為許家爸媽還在家裡待著呢。自己咋能攛掇著人家兒子去打人呢!
可看他這執拗的樣子,也沒多勸。
她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還傷了他們兄弟的感情。
“我去看看小池,他在市醫院?”寧奕終於緩過了神兒,也說出了聽到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句話。
“嗯,我陪你去。”寧欣回道。
“我也去。”
“你不要去了,讓小欣跟我去就行。”寧奕阻止了許紹年。
看得出他們一家子有話要說,許紹年沒有再爭,拿著寧欣寫好的信先回家了。
在寧欣的要求下,寧奕去洗了個澡。
他也不想讓兒子和他見的第一麵,就落下一個邋遢的印象。
而等他再出來時,寧欣已經跑到前麵去要了一鍋雞湯麵,盛在了兩個保溫飯盒裡,在等著他了。
一路上,寧奕問了小池現在的情況,看他握著拳頭的手青筋直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寧欣沒敢說太多。
儘量挑著能說的,和緩的說了一些孩子的身體狀態。
可她再挑,小池的情況擺在那兒,即便不說,寧奕心裡也多少有數了。
這個時候早已經過了探視的時間,可在聽說來人是小池的父親,剛剛從外地趕回來,護士立刻給開了方便大門。
不僅如此,還全都朝著寧奕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寧欣心裡一動,轉身拉住了護士長,和她耳語了幾句。
護士長絲毫沒有考慮的,當即就答應了。
兄妹二人走到了病房門前,一路疾行的寧奕這個時候卻忽然膽怯了。
他停下腳步,望著那扇門,遲遲不敢伸手去推。
寧欣看了看他,伸手將門推開,正在給小池喂水果罐頭的寧老太立刻回過了頭。
在看到孫子的那一瞬,老太太淚如雨下。
放下碗勺衝過來,對著寧奕就是一頓拍打!
“小奕,你咋才回來啊!你快看看咱小池,孩子有你這樣一個爹,可是受了大罪了!”
儘管都知道老太太說這話是遷怒,小池的出生寧奕壓根都不知道。
可聽了奶奶的話,寧奕的內心一陣劇痛,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
也跟著哭出了聲。
生怕奶奶和哥哥這樣的動靜再把小池給嚇著了,寧欣趕緊走過去,將侄子從被窩裡抱了出來。
而寧秀秀也第一時間遞過來了一個剛剛做好的小被子,兩個人把孩子包裹的嚴嚴實實。
寧欣這才抱著小池走到了寧奕的跟前,指著他對孩子說:“小池,這是你爸爸,你的親爸。”
小池雖然身體羸弱,可內心畢竟是個四歲多的孩子,很多事都明白了。
更何況從小受儘苦難,他比同齡的孩子還更懂得多。
早上他病得昏昏沉沉,卻知道養他的爸媽不要他了,要把他扔回他的姥姥家。
可姥姥一家子也不願意要他,連門都不開。
爸媽在門口又哭又罵,卻根本沒有人在乎他有多難受,後來還是一個好心的阿姨看不過去了,帶著他們三個走,說是去找他親爸。
小池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親爸。
從他有記憶起,就從來沒有人跟他提過,直到今天。
那個阿姨帶他們走之後發生了什麼小池不知道,他暈過去了。可他再醒過來之後,就發現天都變了。
他的爸媽都不見了,陪著他的都是不認識的人。可他們對他真好啊!好到小池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們給他看病,給他做好吃的,給他換乾淨衣服。
他們告訴他,說都是他的親人,還說他爸爸快回來了,等爸爸回來就接他回家。
望著麵前的男人,小池頭一次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輕聲的問了一句:“你是我爸爸,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小池想,他是不是又能有家了?一個不會把他再扔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