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聽到打不完的砰砰砰槍響,布料悉索摩擦,隔絕了大部分打鬥的嘈雜。
有光線透過,眼前的黑布變紅又變暗。
她嗅到比之前濃重一百倍一萬倍的血腥臭味兒。
有滾燙的熱血直接糊到她的臉上。
可支撐著她的臂膀,始終堅實可靠。
係統給她開門引路,她就盯著係統屏幕,將每一個拐角和閘門如何走都指給維克多。
隨著距離出口越近,夏漾漾聽到他“咚咚”的心跳強有力地敲打著,節奏越來越快,似要從胸膛中跳出。
吹來的冷風中摻了一絲腥鹹海水味。
維克多嗓音中壓抑不住的激動,槍林彈雨中,他托著她的後腦:“我們這是去哪兒的方向?”
當然是基地外麵的世界,這還不明顯嗎?
夏漾漾腦袋轉了轉,道:“去你一直聽到哭聲的地方。”
她感受到他身軀猛地一頓,隨後每一塊肌肉都克製不住地輕微顫栗。
像終於找到失散多年的母親。
更像第一次回家的孩子。
“你……願意陪我一起?”他嗓音發顫,又被壓住,語氣中罕見幾分不自信和試探。
夏漾漾:“你忘了,是你把我變成大海一員的呢。”
維克多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美妙的記憶。
語氣一下子緊了起來:“你不願意?”
夏漾漾嘴角挽起,隔著布料,吻向他的側臉:“帶我一起回家吧。”
氤氳熱氣呼在他染血的羽鰭上。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鼓舞,攬著她的手臂也收緊,連胸腔的那顆心也滾燙起來。
炮彈聲仿佛都遠去了,人類的喧囂越來越小。
耳邊風聲呼嘯。
他們闖出最後一扇閘門,係統操縱計算機,閘門重重鎖上。
還得虧當時地下研究所舍得在門上用材料,任由裡頭槍打炮轟,門跟焊死一樣紋絲不動。
陽光灑在青藍色皮膚上,柔柔暖暖的。
可那一刻,獨屬於維克多的血腥氣也開始顯現出來。
“好重的血腥味兒,是你受傷了嗎,維克多?”夏漾漾說著就要摘下黑布,被他驀地擒住了雙手。
“受傷?!”他表現得十分驚詫,話語誇張,“笑話,我怎麼可能受傷?你們人類的毛毛雨連我的發絲都燒不斷。”
夏漾漾猶豫片刻,因為正常的維克多根本不會用這樣強烈的反問語氣來證明自己。
“你讓我看一眼吧,我也好放心。”
“你壓根就沒必要擔心!”
夏漾漾被他吼得嚇了一跳,直棱棱地杵著腦袋。
氣氛陷入死寂。
維克多有些氣急敗壞,手臂錮著黑布:“現在還不夠安全,等到了大海我再給你摘下來。”
懷裡的人兒遲遲沒有動靜,維克多就默認她同意了,也一聲不吭地帶著她往大海爬去。
行過一片椰林,沙灘上的沙子越來越細,越來越薄。
維克多呆呆的,望向眼前廣袤無垠的湛藍。
清涼的海水波光粼粼,隨著浪花,一下一下,拍打在他傷痕累累的觸手上。
他翹起一根觸手尖兒,戳進淺水裡,又被其新奇的觸感所驚,迅速抽回來。
像下雨天第一次踩水坑的孩子,百般試探,才把大半身子都泡進去。
夏漾漾雖然看不到實景,但能聽到空中海鷗盤旋的叫聲,伴隨著嘩啦啦的海水聲,同樣令人心曠神怡。
係統:[那不是海鷗,那是人類的叫聲。]
正享受自由之風的夏漾漾還傻樂著:[瞎說,人類怎麼可能在天上?]
係統:[因為等他們下來,你倆就gameover了。]
係統的雷達盤上,掃描出數十個小紅點,發出“嘀嘀嘀——”的報警聲。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不是一架兩架,而是數十架。
在二人的頭頂盤旋。
夏漾漾:[我靠?什麼情況?]
係統監控中,直升機一側的機門打開,一個穿著迷彩軍裝的士兵肩上扛著一筒火炮,瞄準二人。
她從係統竊聽的信號中聽到對講機中的命令。
“實驗尚未結束,務必活捉233號實驗體。”
“如若他僥幸逃脫,進入深水區……”對講機中陷入沉默。
“那便不計一切代價,將其完全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