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侍女扶她靠在一根矮柱上,她也嚇壞了:“看樣子像是,海底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大的地震了。”
夏漾漾腦中猛然想起什麼,視線在人魚堆裡尋找。
第一遍沒掃到,她心中升騰起一股空蕩的不安。
扶著矮柱站起來,這一遍細細地找,仍是沒找到記憶中的金色小人兒。
她抓住身側侍女的手臂,氣音有些不穩:“伊恩呢?我怎麼沒看到他出來?”
侍女剛死裡逃生,腦子宕機了一秒:“放心吧,少君主身邊有其他侍女看護,肯定逃去更安全的地方了。”
“哪兒比這兒安全?”
“少君主的婆羅殿在更北的方向,應該是去北邊水母花園躲避了。”
夏漾漾點點頭,惴惴不安地倚靠在矮柱上,腦子裡像有十萬隻蒼蠅亂撞。
維克多去哪兒了?應該是去平息地震了?
該不會還在忙著捉黑女巫?他知道這兒地震了嗎?
他不該那麼執著的,這麼危險的情況他應該保護在伊恩身邊。
伊恩不會有事吧?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伊恩了,自從醒來就沒見過。
那個活寶,萬一逃過侍女的視線,跑去彆的地方玩兒了怎麼辦?
夏漾漾攥著水藍色披風的指節發白,越收越緊……
“君主回來了!”
不知道誰率先喊了一聲,霎時間,無數道目光投向那寬闊挺拔的身影。
被苦難絕望充斥的海洋災民,仿佛注入了新生命。
但待看清,所有人魚的眼瞳無不震動,漸漸流露駭然之色。
難道,難道剛剛的震動是……
維克多露在外麵的肌膚,仿佛被大火灼過,皮肉粘連糊在一起甚至還冒著黑煙,疼痛使他脊背佝僂、步伐搖晃。
他胸口流淌著乾涸的血,他身後跟著被押解的黑女巫。
黑女巫麵色難看,綁在鎖銬裡的雙手都是血。
隻要她想,無論誰都無法找到她。
而她今日出來,是自願的。
因為有比許諾那個人類女性的,更為危急嚴峻的事情發生了,叫她甚至懊惱,為什麼不早點把心臟換回去。
不過也正是這件事的發生,讓她佩服那個人類女性的先明與遠見。
海洋之心,絕不能滿足於停留在某一活體的心臟內,海洋經不起一遍又一遍悲劇的上演。
融化的血水滴到維克多的眼珠裡,那雙煞神般可怖的眼珠於在場所有臉上掃過,無一停留。
“那個人類呢?”他啞聲問。
一隻角落的人魚侍女舉起手:“在這兒!君主,夏小姐在這兒,她沒有受傷!”
說完,她下意識去安撫夏漾漾,不料手下落了空。
回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
矮柱邊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不可能,不對……”
“……”
“剛剛……剛剛夏小姐,她她她明明就在這兒的……”
一隻血肉融化的手從她身側擦過,侍女嬌俏的臉蛋“唰”一下慘白。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那隻手隻是撿起了地上掉落的金鑄麵具。
侍女立即匍匐在維克多腳邊,瑟瑟發抖地認罪:“奴該死!奴該死!奴沒能看好夏小姐!”
頭頂上方冗長的沉默比任何一場寒冬都要難熬。
她鬥膽掀開一絲指縫,去瞅自家君主。
隻見到自家君主對著那張麵具笑……儘管那笑容跟鬼魅比,好不到哪兒去。
維克多把麵具戴到臉上:“她去哪兒了?”
侍女再次把頭深埋臂間:“夏小姐不久前詢問少君主的下落……或許,或許是去水母花園找少君主了!”
深色披風翩躚劃過她的頭頂,籠罩的陰霾散開,血腥味兒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