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說他之所以會成為寄生種攜帶者,是源於一次出任務的意外。
當時他不慎被寄生種吞噬,卻在吞噬了一半時,被同伴所救。
隊裡火急火燎送他去軍醫院時,醫生們都說,他大腦的神經被寄生種侵蝕嚴重,會一輩子陷入腦死亡的狀態。
隊內氣氛一片沉重的壓抑。
但這時,有一個大膽的醫生提出一項治療手段。
寄生種本身就是一種由豐富神經元構成的生物,為什麼不借用它們的神經元連接一下試試呢?
這項決策隻開會便開了三天三夜。
有的人懷疑,如果治療成功,那醒來的是江言還是寄生種?
還有人出於人道主義,認為將寄生種的神經接入人腦,是違背人倫的實驗。
但最終,這項治療決議以11票同意,10票反對,順利通過。
銜接神經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五位主刀醫生花費一個月時間,才將所有被侵蝕的神經都填補完整。
江言醒了過來。
從此,那些寄生種的神經細胞,也永久地存活在了他的大腦裡。
超自然現象研究和防禦局——
夏漾漾披著保暖的毛毯,坐在隊長辦公室的沙發上。
她一手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蔥香蕎麥麵,一手用筷子夾起麵條小口小口吃著。
江言刷洗好方便的小電炒鍋,一邊擦手一邊走來,坐在她的對麵:
“這個時間不好點外賣,隻能委屈你嘗嘗我的手藝了。”
夏漾漾連忙豎起大拇指:“沒有,江隊的手藝很讚。”
江言唇角勾了勾,見她將一整碗麵條吃得見了底。
夏漾漾聽完江言攜帶寄生種的來曆,不禁問道:“那你會像我一樣變身嗎?”
“並不會。”江言搖搖頭,“軍方曾對我身體素質的各項指標做過檢測,發現我的力量、速度、耐力、敏捷性,以及愈合力都有了相當程度的提高。”
夏漾漾又問:“那你能跟腦中的神經細胞溝通嗎?”
“它試圖跟我溝通過,通過一些雜音,但我聽不懂,便直接忽略了。”
“哦……”她點點頭,默不作聲地垂下眸子去。
腦子裡似乎時刻都在思考著什麼。
江言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又坐回來時,問道:“你呢,你是怎麼攜帶上它的?”
“我?”夏漾漾窘迫地曲起握筷子的食指,撓了撓耳後。
說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我把它的神經母細胞吃掉了……”
江言:“……?!”
*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
在辦公室的防盜窗上,映出一道鉛灰色的矮小貓影子。
寄生種先生蹲在超自然研防局的窗外,透過縫隙,看向暖黃燈光下,笑容靦腆的戀人。
將尾巴卷著的平底鍋,連同裡麵涼透的人類食物,扔到樓下的草地裡。
轉過貓身離去。
那些人類食物是——一包泡開的方便麵,上麵模仿戀人平日的習慣,擺著一隻煎好的大豬排和兩個荷包蛋。
寄生種先生回到自己與戀人的公寓。
身後生出的觸手,靈活地關上門。
他一回來,那些聒噪的、披著他精心製作的皮囊的幸存同類,便一起圍上來。
它們的聲音在它腦海中亂七八糟,像同時起舞開屏的孔雀一樣。
搞得他神經繚亂,連同行為都格外暴躁。
[哦……您為什麼要親自給人類準備食物呢?]
“我要討好她,不然她會殺了我。”
[既然您知道她一旦活下來,將是後患無窮,為什麼在隻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吞噬她時,您突然放棄了呢。]
“我沒有,她自己掙脫的。”
[您撒謊。]
“……”
[偉大的克魯亞寄生神啊!快看看您的這位後代吧,他受到人類荼毒有多麼深,竟然染上了人類最可怕的毒素——情感!]
“我沒有!”
[難道您不想要自由了嗎?難道您忘了您在貓咖、馬戲團、那個女人手下,所受的折辱了嗎?]
“我說了我沒有!”
[我們那麼多的同伴被人類逮捕,而您在人類的逼迫下又殺了多少同伴。]
“……”
[您忘了本,忘了寄生神賜予我們的吞噬獨有的無上快感,才會對人類心軟。]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都閉上嘴!!!”寄生種先生貓爪捂住耳朵,聲音陡然尖銳刺耳,如同一把即將斷裂的弦,充滿了狂亂和絕望。
它瘋狂地喊叫著,每一句都比前一句更加高亢。
而這怒火的背後隱藏著的,同類們無法逃避的凝視,正在將它撕裂成兩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