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種先生頭痛欲裂,蜷縮在戀人臥室的床上睡著了。
寄生種是不需要睡覺的。
它們隻有消耗了極大精力時,才會用這種休眠的方式恢複。
反吞噬加上吞噬失敗,使它的皮毛看起來不如以往光澤。
它感受到有一雙溫柔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脊背,就像自己常常窩在戀人暖烘烘的雙腿上,被她撫摸那樣。
“寄生種先生。”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它的貓耳上。
陌生的稱呼外加熟悉的聲音,使它幾乎一瞬間睜開貓眼。
原本遠在超自然研防局的戀人,此時出現在了近在咫尺的眼前,她的臉跟他平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它。
它環顧四周,不是在熟悉的公寓臥室。
而是在一輛轎車裡,也不是自家的車,周圍空蕩寬敞,皮革的氣息也很陌生。
寄生種先生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怎麼了?]
戀人唇角微勾:“寄生種先生叫什麼名字呢?”
寄生種先生沒有忘記自己做過什麼,戀人的反常舉動,讓它有些不安。
寄生種先生:[我沒有名字。]
夏漾漾眉梢揚起:“那我給你取一個吧。”
在它貓貓頭歪向一側時,她點著下巴,腦中生出了一個好點子。
“七貓。”
“這個名字怎麼樣?”
寄生種先生似乎不太喜歡貓,但還是問:[為什麼?]
“因為七貓跟你第一個貓身一樣,也是一隻通體漆黑,黃色眼睛的小貓,關鍵是啊,它也憑自己養活了很多喜歡它的人。”
寄生種先生垂下貓頭:[我是它的替身嗎?]
它看上去斂儘光芒,看起來有些黯淡。
可它並不是一隻貓,在它漫長的寄生生涯,有過很多很多名字,但那都不是它的,是它的宿主的。
夏漾漾看出來寄生種先生不喜歡這個名字,不禁咂舌,還挺挑嘴。
“那就子孫、滿堂、光宗、耀祖、來福、旺財……你喜歡哪一個?”
貓貓頭又抬起來:[為什麼?]
“因為這些是我對你的美好期待,人類都這樣取名字。”
[美好期待……]
它喃喃自語,似乎這四個字裡麵有嚼不透的意義。
它又抬起貓臉來:[不黑,那我喜歡叫“不黑”。]
“不黑?”夏漾漾皺眉,“那多難聽。”
它的本體,分明就是一團黑乎乎的沒有形態的神經細胞,不黑,又偏偏有自我否定的意思。
這不像一隻自我認知清晰的寄生種,會取出的名字。
[我喜歡。]
“好吧,但我得給你改改,‘非墨’怎麼樣?”
小三花的皮毛肉眼可見地明亮起來,連帶著放大的圓形貓瞳。
它用頭蹭了蹭她柔軟的手心:[好。夏非墨。]
夏漾漾:“?!”
這個夏姓是誰讓他加的?罷了罷了。
馴化寄生種先生的第一步,建立羈絆,與吞噬與被吞噬的關係不同,這種羈絆隻有是它自願建立的,才不會排斥。
而寄生種先生,之所以與眾多其他寄生種不同。
就是來源於這種羈絆。
而名字,則是羈絆的起源。
當寵物有了名字,人與動物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深厚而溫暖;
當人類有了名字,就在龐大的社會網絡中擁有了自己的位置;
當山川河流、風霜雨雪有了名字,它們才有了靈魂和故事。
車子在一片偏遠荒涼的地區停下。
寄生種被她抱下車。
麵前的建築突兀,厚重的正門,采用的是最新的生物識彆技術,隻有授權人員才能進入。
[我們去哪兒?]寄生種先生問道。
“超自然研防局。”
寄生種先生聲音沉下去:[所以,你給我名字,是因為我也會跟它們一樣,被關進密不透風的電籠裡?]
夏漾漾撫摸貓身的動作頓住:“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不提,寄生種先生不太敢提起自己做的事。
它卷了卷尾巴,隻當她不知道那是自己做的,自欺欺人地纏繞上她白皙的小臂。
然而,隨著局內燈光漸漸明亮,戀人的聲音從上方響起。
她的聲音仿佛一片無風的湖麵,沒有漣漪也沒有波瀾。
將寄生種先生的自欺欺人打得稀爛。
“你是犯了錯,但犯錯並不可怕,你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