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穿著自己做的衣裳去了,阿遙興奮極了。晚間收拾了東西,不自覺嘴邊唱起了小曲。
白芷問:“怎麼,你還會唱曲兒嗎?”
阿遙笑嘻嘻整理著衣裳道:“從前我爹發達的時候,娶了一房姨娘。姨娘是唱戲的,彆人不大看重,我卻喜歡她唱。一來二去,也就聽會了幾首。”
白芷道:“我和你這麼久,從沒有聽你唱過。”
阿遙扶著白芷的肩膀撒嬌:“宮中規矩多,我怕給你惹麻煩。今兒瞧著公主高興,我也高興,所以唱一唱。這一首,喚作《橘夢》,講的是橘果滿樹、一家團圓的美夢。”
“嗬。”白芷笑了一聲,“我呀,隻聽過橘生淮南淮北的典故。有一層寓意是,人在不同的地方就會變成不同的性格。你這隻橘子,好像在哪裡都不會變,一直挺天真。”
阿遙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變什麼也不能變心。變了心,橘子就壞了,人也壞了。”
白芷不和阿遙打啞謎:“人的心隔著肚皮,隻要你自己知道沒變就行了,何必總是放在明麵上。咱們在深宮裡又不是獨活,總還要為彆人考慮。更何況,那是你親親一雙兒女。”
阿遙不笑,故意地躲避這個話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芷低聲勸說:“公主為什麼對你這麼冷淡,還不是因為你總惹陛下生氣。彆人都議論她的生母是個沒名分的宮人,她心裡怎麼會好受。我再說一句犯忌諱的話,皇後娘娘雖然也是個母親,可在母親之前,她是個出色的政客。公主心竅靈通,耳濡目染下,豈能不生權衡之心?——到現在,她的婚事懸而未決,朝堂上多有薦她去和親的意見。如今陛下還算是寵著公主護著公主,哪天被逼無奈點了頭,你要公主去做個北齊的橘子嗎?你放心嗎?”
阿遙低聲道:“公主自小很有主意,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白芷把阿遙推開,正色道:“公主也就還罷了。你再想想卿明,他雖省城一個皇子,但陛下總是不待見他,他沒有舅舅扶持,更沒有個叔伯鼎力相幫,一個人走著艱難極了,難免被人看輕。名義上,他是皇後養大,可是現在,連老五都封了郡王分府彆住,他卻還是個光頭皇子。我平常瞧著他,總是低頭不說話,總怕他妄自輕賤。好好的孩子有了心病可不成。”
阿遙不說話。
白芷又道:“這麼多年,你也算是躲夠了。在這等節骨眼上,你若不出力,兩個孩子可就真真難過了。”
阿遙輕歎一口氣:“姐姐,且不論我與皇帝之間的恩怨。隻說陛下的寵愛,那不過是指尖微風——絕非永久。我若真去爭寵,換來蓁蓁與卿明的刹那富貴,後麵等著他們的,是比眼前更黑暗的萬丈深淵。就好像你說的,皇後是個政客,不影響到她的利益,她不會妄自乾涉。我倒是寧願兩個孩子一生平凡,那樣又有什麼不好?”…。。
白芷站起身來,燭光下她的身影不似從前溫柔,陰影把她塑造得更加立體:“生在皇家,就沒有不爭的時候。你還看不透麼?——蓁蓁到了出嫁的年紀,一旦她的婚事聯結了一方勢力,那麼蓁蓁會成為卿明的最大助力。同樣地,一旦卿明分府彆住,有了某一方的支持,以他的能力,不是沒有爭儲的機會。蓁蓁和卿明,都在為自己的命運抗爭。你總是看不透孩子們的痛苦,所以蓁蓁這樣惱你。”
阿遙覺得白芷有些陌生。她問:“卿明爭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