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媽媽端過藥碗來,笑道:“這字寫得極好。公子小小年紀,筆力倒是很強。”
自念隻得應付誇獎:“閒時無事,聊以慰藉罷了。這字都是承於我母親。”
黃媽媽道:“夫人秀外慧中,是個女強人。咱們女人,向來無才便是德,就連大小姐,不過也是認得幾個字兒算賬用。從前在府中,大夫人和三夫人都不識字,唯有樓夫人能與將軍說上話兒,說的那話兒一套一套的,聽著和唱歌似的。”
自念聽了,不免心生疑問,眼珠一轉,笑道:“才黃媽媽說要挑兩個人來伺候,我覺得很好。母親一個人照看我,不免有些疲累。黃媽媽不如就送個妥帖的姐姐過來幫忙,我自會說服母親。”
他心中關於母親、關於將軍府有太多的疑問,可黃媽媽不是自己人,他需要個陌生的幫手。
黃媽媽笑道:“那自然是好。我極心疼你們,從前你們過得苦,現在又不願去將軍府享安樂。有個人伺候著,也免得老身時刻掛心。至少,沒有說讓夫人自己洗衣做飯的道理。”
自念又笑道:“黃媽媽挑來的人,我們自然都是滿意的。隻是我和母親,總是更親近於您。黃媽媽要挑好人時,隻得是您自己帶出來的老人兒才好。你放心,我們母子二人的脾性很好,姐姐們過來不吃苦。”
黃媽媽道:“這也是公子疼我。咱們兩個府上,都是靠我調停物資人員,來往間,我總是力不從心。我手裡正巧有個好丫頭,明兒送來了,您細看。”
黃媽媽是個實在人,又耿耿忠心,凡是對將軍府好的,她都願意辦。次日,果然送了大丫頭過來,名喚春瑩。
樓氏連連擺手:“府中為我置辦了這些屋產,又調停了這許多東西,萬萬再不能使人來用。我也用不慣。”
自念笑著打斷母親:“哪裡是用,這位姐姐到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人了。母親,收下這個姐姐,我日常也有個說話的人。再說,你不在時,我總要有個臂膀,不見得回回叫黃媽媽來——黃媽媽年紀大了。”
自念堅持,樓氏雖有些疑慮,但也隻得罷了。
晚間春瑩伺候自念吃過藥,正告了彆要去睡,自念故意地叫春瑩:“姐姐,白日飯鹹了些,現有些渴了。你倒一碗水來我吃吧。”母親已睡去,現在是最好的探聽消息的時間。
春瑩點頭,披著衣服倒了一碗水來。
自念一麵慢慢喝著水,一麵笑著奉承:“黃媽媽要姐姐來伺候我,實在是屈才了。姐姐這樣的身份地位,便是伺候大小姐也是足的。”
春瑩憨厚,實話實說:“我本也是伺候大小姐的,但隻是在外房做些粗使。公子不要嫌棄我笨才好。”一麵說,一麵低下頭去紅了臉。
自念道:“再怎麼,從那府裡來這馬蹄巷,也是委屈姐姐。或者,他們會不會因你來這裡,就短了你的月錢?”
春瑩回答:“不短。甚至因我來這裡,還額外給了些貼補。我本是外麵買來的,伺候誰都是分內的事情。更何況,公子身份尊貴,隻是出了將軍府來這裡養病。我伺候公子,沒有委屈。”
自念點頭,把茶碗遞過去,又從袖子裡摸出一張銀票來。春瑩抵死不肯收。自念道:“不是為了給你!我瞧著你的手時刻有頂針,自然是會裁縫手藝。春瑩姐姐,明日你替我去街上裁剪些布料來。你替我給阿珩做幾身衣裳,我謝你。再者,你把這錢收著,我這屋子有時短了香,有時缺了茶,必得你幫我操辦。你放心,我和夫人說好的,你就是這屋裡主事人。”
春瑩這才肯。
這些日子,春瑩見自念這樣信任她,自然萬事也就上心了許多。樓氏見自念和春瑩談笑,似乎性情也開朗許多,她本不是什麼死板人,自然也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