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逢春道:“按這個情況來看,我父親和福安將軍的交情應該不淺。且我父親曾大讚震番廟被改做拈花寺是一件大功德,想必福安將軍應有同感。既如此,我們何不去拜會一下福安將軍?”
李嘉世的愁雲一下子散去了一半。
說辦就辦。
皇長子即將親臨將軍府的帖子下到福安將軍府,雲三豐那花白的胡子被風吹上來,糊住了他的嘴:“我和他素不相識,他來做什麼?”
自如為父解憂道:“皇長子有令,說咱們不必大費周章,他隻是以小輩身份來瞻仰祖父榮光。咱們就按咱們家宴的規格招待他便是。”
雲三豐道:“家宴也分大小規模。現在他隻說要來,咱家又沒有這種先例,實在難為。要不要專門稟告孟元帥?請不請郡守來作陪?諸多事情,都不好下決定。”
自如點頭附和道:“真正的天家難伺候。”
眉頭鎖了大半日,雲三豐倒是釋然了:“管它的呢。你隻吩咐上下回避,按咱們家宴的規格,再添上些費用。再者,也預備些簡單絲竹,免得到時候短了。”
皇長子隻是來打探事情,卻把自如忙得飛起。一日光陰,籌備那些東西,連口水都來不及喝。
這日已是九月十二日。皇長子駕臨將軍府,如鳳凰臨幸野草地。鳳凰起得還挺早,辰時派人來通傳,辰時三科就已經坐在廣元廳中喝茶了。
這是雲三豐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皇長子之真容,身著半新的銀龍紋繡玄青色褂袍,腳下穿著黛青氈筒靴,雖是微服私訪不佩戴金玉之物,卻實在是貴氣外露,絕非俗人。
雲三豐帶著兒子雲自成,跪拜在地:“微賤之地,竟承天恩雨露,蓬蓽之所,何敢邀龍鳳臨幸。府中諸事簡陋,老臣實在惶恐。有禮數不周之處,殿下恕罪。”
李嘉世見雲三豐天命之年,猶然一身傲骨如老鬆,心中自然疼惜。又見自成雖年紀輕些,也頗英朗,因而親自扶起老將軍,急忙免禮笑道:“老將軍客氣。數年來,雲氏一門為國征戰於沙場,是忠貞之家。天子雖遠在金都,但與聖祖一般惦念著你們。”
雲三豐連說了三聲“不敢”。
嘉世又問了自成的名與姓——果真他名自成,字青英。褚逢春與李嘉世相對一笑,這算是來對地方了。
祠堂中上過了香、獻過了禮,雲三豐又請命請皇長子赴家宴,皇長子點頭應允。
三豐故意地上了定西最有名的烈酒“九轉紅”。那酒是高粱汁子做的,窖藏了二十來年,喝起來甜柔順口,咽下去風一吹就上頭。
自成問父親:“這酒不好吧,把殿下喝壞了可怎麼辦?”
三豐推過兒子,固執要喝:“我知道,你彆管。”
席上你推我就地說了些恭維話,那三豐一杯接著一杯隻管敬酒。嘉世推脫不得,隻得跟著喝。可惜他天生不擅飲酒,幾杯下去,便覺雙頰微熱,腦子發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