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王寒酸的大婚在定西郡也算是一樁奇事。
問起來,王府管家說,宮中錢沒給夠,隻夠這些。
宮中大批的錢,都用來賑災控瘟,哪有多餘的錢給王府?——官場的人聽說這話,個個都指責王爺不懂事,專去打宮中的臉。
也有人說,北涼本是小國,或許這也是西林王輕視王妃的一種做法。
王府娶親的動作不大,且一日就鬨完。這讓定西郡一段時間以內商業萎靡,聽說幾個布料鋪子不得不將多餘的布料捐贈給軍營做棉被。一時間軍隊的棉被裡子都是綢緞製成,晾曬起來真是一景。其餘商鋪自也不必說。
自然,王府畢竟是王府,規矩還是在的。王妃入府便主內事,一應皇家規矩都由王妃操持,府中上下並無敢僭越者。據此來看,西林王對王妃還是十分尊重的。
隻是也有很多人說,王爺從成婚當日起,就沒回府過。又或許他隻是易容之後藏在哪裡,反正誰知道呢,他總是那樣神秘。
王妃是少小離家就養在皇宮專門用作和親的漂亮玩偶。她深知自己的命運,所以不論在哪裡,她都能安之如飴。
哪裡都不是家,所以哪裡也可以稱作家。
王妃入府三個月後,正是十六歲生日。定西郡的商家吃了上次結婚的虧,便不肯再貿然進貨。誰知王府忽然又傳出消息來,不僅辦,還要大辦。按照親王王妃的規格,壽禮要辦三天,所有定西郡的命婦內眷,都必須前來祝賀。
定西郡的商家不得不連夜去周圍州府進貨,夜路的火把照亮了山道。
西林王自然還和從前似的不見客,即便有官員親自來拜,也隻有王妃垂簾,謝過諸位同僚。
這個十六歲的姑娘,是定西郡最尊貴的女人。
來者無人能看出她的喜怒,隻傳聞她大氣得體,全然不是十幾歲該有的性格。
內婦來拜,王妃有見的,也有不見的。大多,她是按照官位品階去見,少數,她覺得有趣才見。
樓氏未晚,原名蘭雪姬。其姐蘭月娥,早年和親北涼為王妃。當聽阿鳶說,來和親的兩位公主是一對姐妹,她馬上也聯想到也許來的是自己的外甥女。
恰恰,西林王妃魚映予,在深宮也聽聞月離王後逃走的傳言。
故此,當樓氏陪著病重的曹家大姐來拜見王妃的時候,兩個人立即就認出了對方。
好巧不巧,好似命運牽引,她們相聚在這小小的定西郡。
思緒回到眼前,握著於箏的玉佩,未晚已經走到了西林大院的門前。那時候醜時才過。打更的棒子咣咣響了幾聲,西林大院的門就響了幾聲。下人通報後,是褚青蓮親自跑出來迎接。
在反複彎曲的通道裡,黑暗中樓氏先開口向褚青蓮道:“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隻是你父親清瘦些。”
褚青蓮微微一笑:“其實我長得像我母親。”
樓氏隻是略點頭,並未再做評價。半晌,又問:“阿鳶...不,於箏的玉佩是我親手贈予她。不曾想,居然輾轉到了你手裡。看玉佩的保養程度...你很大度。”
褚逢春笑道:“有一段時間,父親很想燒掉於箏的東西,劄記、隨筆、醫書、玉佩等等一切,可是最終他心軟了。我父親死後,我把他的那些東西都束之高閣。沒曾想,這玉佩從架子上掉了出來。緣分使然,它算有些靈性。”
樓氏笑道:“這玉佩的原料是冷凝脂。你應該知道,這一塊的分量,堪比百兩黃金,燒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