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小雨,鄉間的空氣更加清新,田間的風景像是被擦拭乾淨了一般,萬物煥然一新。
朱依依一早起來就跟著外婆去菜園子做農活,中午又帶著外婆去集市裡逛了一圈,外婆很久沒出去走動了,看到街上一些新鮮的玩意嘖嘖稱奇,拿起來看了又看,興奮得像還沒長大的小女孩,朱依依看得心裡一陣酸澀。
“外婆,你為什麼不願意搬來城裡和我們一起住啊,城裡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還沒帶你去呢。”
滿是皺紋的手撫上朱依依的手背,安撫地輕拍了兩下,外婆和藹地笑著,說道:“你爺爺走的那年,我答應過他,要在這屋子裡陪著他的。你不用擔心,外婆身體還硬朗著呢,你們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外婆就很高興了,不過下次回來不要帶那麼多補品了,吃不完都浪費了。”
朱依依眼睛紅紅的,想說點什麼又沒說出口。
“等你結婚了,外婆就去城裡看你好不好?到時候你可得帶外婆好好逛逛。”
似是沒料想到話題會繞到這裡來,朱依依遲疑了一會,點頭說好。
從集市裡回去,朱依依把買的手工小玩意都裝進了行李箱,她給周茜買了幾個手工的小玩偶,想著她肯定會喜歡。
躺在床上,午覺沒睡著,朱依依側身朝向窗外,靜靜地發了一會呆,光是看著這田間的風景,都能感受到大自然撫慰人心的力量,在這樣的環境裡,好像什麼都可以不用想,什麼都可以先拋在一邊,不用想下個月要交多少房租,不用想今年的工作計劃怎麼完成,不用想怎麼應對李晝的催促。
她好像越來越喜歡在這裡的生活。
到了傍晚,朱依依和朱遠庭去村口小賣部買了滿滿一箱煙花,一下花了三百多塊錢,全是朱遠庭付的,他新年剛領了壓歲錢,現在花起錢來特彆豪氣。
鄰居家的小朋友看到這麼多煙花全都圍了過來,不過隻是眼饞地看著,又不敢拿,圓滾滾的眼睛望向朱依依,那渴望的眼神能把人瞬間融化。
當聽到朱依依說這些煙花是買來給他們玩的時候,小朋友們高興得跳了起來,一口一個“謝謝依依姐”,喊得特彆甜,朱依依笑得眼睛眯了起來。
“姐,你有必要笑成這樣嗎?”
對著朱遠庭,朱依依又是另一副表情,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朱遠庭聳了聳肩,背過身,拿起打火機點了一根衝天炮,嗖地飛到空中又炸開,嘣地一聲,朱依依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兩手捂住耳,心都顫了顫。
惡作劇成功!
看到朱依依回頭怒視的眼神,朱遠庭在一旁哈哈大笑。
“幼稚死了。”
都十六歲了,還跟小孩似的。
朱依依正要過去打他,剛轉過身就看到了在門口處站著的薛裴,他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大概是看到了剛才朱遠庭捉弄她的那一幕。
朱依依立刻轉過身去,沒和他搭話。
這時,鄰居家的小妹妹點了一根仙女棒,眨巴著大眼睛問她:“依依姐,我們老師說仙女棒可以許願是真的嗎?”
“是啊。”朱依依一本正經地點頭。
“那姐姐你剛才怎麼不許願?”
朱依依不忍心破壞小朋友的幻想,裝模作樣地閉上眼睛:“姐姐剛才忘了,現在許好不好?”
朱遠庭在一旁憋笑。
“讓你騙小朋友。”
朱依依剜了他一眼,重新閉上眼許願。
黑暗的夜裡,遠處隱約看到山巒疊嶂,朱依依在微弱的火光中雙手合十,在這夜色的襯托中還真有幾分虔誠的味道。
薛裴看著她的身影,心裡莫名一蕩,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已經很久沒看到朱依依這麼安靜柔和的一麵了。
仙女棒還在燃燒,此刻,他很想知道她究竟許了什麼願望。
這個願望又和誰有關。
“薛裴哥,你怎麼來了?”朱遠庭這才發現薛裴的身影,剛才聽說他在房間裡開視頻會議,所以都就沒喊他。
薛裴彎了彎嘴角:“聽阿姨說,你們在放煙花,我出來看看。”
“你來得正好,我姐剛才還喊我過去幫忙呢,你快去看看她在搗鼓什麼。”
朱遠庭知道他姐和薛裴最近吵架了,想給他們製造機會相處,這些天看他們倆一直冷戰,他都快彆扭死了,每次都要靠他活躍氣氛。
趕緊和好吧。朱遠庭在心裡默念。
朱依依正彎腰從紙箱裡把仙女棒拿出來分給小朋友們,旁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鼻尖湧入一陣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
薛裴幫她把紙箱裡的煙花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
昨晚下過雨,朱依依擔心煙花放在地上沾到水,指向不遠處的長椅:“放那邊吧。”
薛裴看了她一眼,點頭說好。
他們倆難得這麼安靜地呆著,沒有往日劍拔弩張的氣氛,薛裴主動開了口。
“說起來,我們也很久沒有一起放煙花了。”
朱依依認真想了想,大概有六七年了。
薛裴坐在長椅的那頭,望向那群在院子裡打鬨的小朋友,他們正捂著耳朵等待煙火爆炸的那一刻,表情既期待又害怕,薛裴似乎也被這氣氛感染。
這個夜晚好像有了些年味。
就像回到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