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你小時候特彆喜歡玩一種煙花,”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薛裴笑了笑,“點燃後就會不停地在地上旋轉,在夜裡特彆漂亮,你還記不記得?”
塵封的記憶突然被人拭去了上麵的灰,朱依依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和薛裴一起在天台上放煙花,風太大,薛裴特意站在風口處為她擋風,少年眼裡映著絢爛的煙火,璀璨如天上的星星。
她不再往下想。
“說起來,最近我總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那些細枝末節的片段從前大概是忽略了,現在想來竟覺得很美好。”夜晚,薛裴的聲線也變得溫柔,像是浸在了過去的回憶裡。
朱依依沒說話。
寒冷的夜裡,遠處有戶人家也放起了煙花,那聲音擦破此刻安靜的夜空,朱依依和薛裴同時抬起頭看著那煙花升到空中又落下來,火星四濺,那轉瞬即逝的美絢爛又奪目。
煙火落幕,這個世界又重新歸於安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朱依依想,就像她曾經對薛裴的感情,從開始到結束就像是在她心裡放了一場璀璨的煙火,那麼熾熱又盛大,可觀眾永遠隻有她一個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曉。
一旁的薛裴想起剛才她虔誠許願的樣子,忽然問她:“你剛才許了什麼願?”
朱依依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哄小朋友的事情。
“想變成有錢人。”
在今年以前,她每次過年都會許兩個願望,但現在隻剩下這一個了。
薛裴還沒開口,有個胖乎乎的小朋友跑了過來,踮起腳遞給薛裴一根仙女棒,奶聲奶氣地說:“哥哥,打火機,點。”
薛裴幫他點燃了仙女棒,剛要遞給他,可小佟沒有伸手來接,而是拉了拉朱依依的手:“姐姐,我也要許願。你幫我拿著。”
“好,姐姐幫你拿著。”
那根點燃的仙女棒又從薛裴手裡轉交到朱依依手中。
小佟眯起眼睛認真許願,嘴裡嘰裡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薛裴眼裡有了笑意,身上的精英氣質削減了不少,側臉柔和得像一幅畫。
等小佟睜開眼睛,朱依依好奇問他:“佟佟,你剛才許什麼願啦,可以告訴姐姐嗎?”
小佟奶聲奶氣地說:“我希望開學的時候,小花可以做我同桌。”
朱依依捏了捏他的臉:“你喜歡小花對不對?”
小佟重重地點頭,下一秒又委屈了起來:“可是她嫌我學習太差了,都不肯跟我玩。”
朱依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薛裴這時也彎下腰,指腹輕輕抹掉小佟眼角的淚痕,英俊的臉上難得有了些親和力,他語氣柔和:“明天哥哥姐姐帶你去找小花玩好不好?”
“真的嗎?”小佟果然止住了眼淚。
薛裴點頭,把他的圍巾裹得嚴實了些:“不過你要幫哥哥一個忙。”
“什麼忙?”
朱依依皺了皺眉,好奇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幫哥哥許個願吧。”
看著薛裴一本正經逗小孩的樣子,朱依依鄙夷地笑出聲:“你還信這個。你不是說你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嗎?”
薛裴聲音低沉了些:“有時候,也不那麼堅定。”
朱依依想起前段時間隱約聽吳秀珍提起過,薛裴最近有個新的海外項目,砸了不少錢,迷信也正常。
小佟像是生怕薛裴反悔,使勁晃著他的手:“哥哥,你要許什麼願,我幫你!”
薛裴眼神翻湧著某種情緒,灼熱的視線望向朱依依:“就許:希望依依姐姐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他說得很慢,沙啞的嗓音揉進這月色之中,在這個寒冷的夜晚,一切感官都被稀釋了,可唯獨他的聲音是那麼清晰。
朱依依心裡猛然一顫。
她沒想過薛裴說的願望會是這個。
小佟已經閉上眼睛念念有詞地許願,可朱依依仍舊沉默著,薛裴拽了下她的衣袖,笑著說:“你不能騙小朋友的。”
薛裴補充道:“你剛才對他們說今天許的所有願望都會成真。”
“不包括你這個。”
朱依依知道薛裴是在借題發揮,便起身想要離開,可薛裴握住了她的手。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怎麼會變得這麼陌生。或者,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們才能像從前一樣。”月色下,他用那雙看誰都深情的眼睛望著她,小聲說道,“朱依依,你不能這麼偏心的。你和李晝在一起了,就不管我了麼?”
薛裴極少會流露出這脆弱的一麵,大多數時間他總是維持著冷靜,理智,客觀,與人交往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溫和有禮,可又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但此刻的薛裴很不薛裴。
他委屈,不滿,憤懣,就像在質問朱依依原本答應給他的東西,為什麼轉眼就到了彆人的手裡。
大概是被煙花熏到了眼睛,朱依依此刻眼眶有些發熱。
朱依依尚未作答,又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晝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是不是比我還重要?”
這時,遠處又放起了煙花,後半句就這樣淹沒在這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