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1 / 2)

秋吟暗自皺眉,原主拜入師門十幾載,是近百年最快結金丹的子弟,論天才,前輩都及不上她,她也向來仗著修為無所顧忌,太清宗裡橫著走,但剛才來自元嬰巔峰的靈壓從雪殿中洶湧而出,一瞬壓得她喘不過氣,雖轉瞬即逝,但依舊讓她心生警惕。

陸宛思入門更晚,還未“逆襲”,自然也受元嬰威壓影響,但她很快就不在意這些,也顧不上秋吟了,驚喜道:“師尊,你肯見我了嗎!”

小師妹一副“師尊果然心裡有我,為我開門”的雀躍樣子,秋吟不禁腹誹:你家師尊真的不是被你吵得開門的嗎?

殿門內好一會兒沒有回應,徒留霜雪催枯之聲,直到一聲低啞的咳嗽若隱若現,有人沐雪而來。

正是碧華仙子南恨玉。

傳說中的無上仙子並未遊雲踏月而來,反而赤腳走在雪裡,白衣被風吹得淩亂,披散的長發微揚,裸露在外的皮膚與雪歸入一色,不像淨身打坐、隻閉關幾個月,反而像埋在雪裡睡了幾百年、一朝被擾醒、不知今昔何在的遺仙。

秋吟貧瘠的想象中,仙女也就長成這樣了。

她想,陸宛思對碧華仙子一見鐘情,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秋吟驚歎於孤雪之美,卻仍事不關己,她思索著原書的劇情,想著如何脫離狗血身死的結局……找機會逃出太清宗,還是從根源解決問題,撮合女主和白月光在一起,彆來攪和她?

南恨玉一出現,陸宛思一股腦衝向她,擔憂又心疼:“師尊你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快進屋。”

遺仙似的人未動,她全身未有一分鮮豔的色彩,一雙沉靜如水的眼卻很深,映不出層層圍困她的白。

不知怎得,南恨玉無悲無喜的目光忽地一落,凝在乏味的白中那抹明豔至極的紅。

秋吟心漏跳一拍,一瞬間,在她眼裡,南恨玉的身影從風雪中剝離出來,再融不進去了。

仙、仙女在看她!

她該說點什麼嗎?不對,女主就在你跟前,你看我乾什麼!

她這師尊,冷得像血裡流冰,秋吟卻被這一眼看得渾身一燙,錯開了眼。

不行,有這等仙女,她總覺得自己遲早把持不住,得儘快找個當口,遠離風暴中心的太清宗。

秋吟自己沒意識到,她已經默默踢除第二個“撮合女主和白月光”的選項了。

陸宛思未得到回應,以為南恨玉還是不願理她,委屈勁又上來了:“師尊怎都不理我?是不是還在生宛思的氣。”

南恨玉早已收回目光,沒理陸宛思的自說自話,又是那副冷淡樣子:“懸月峰的風雪蓋不過你們,兩耳不得清淨。”

這是嫌她們吵,擾了她修行。

“弟子的錯。”秋吟心悸著元嬰巔峰的威壓,向南恨玉一禮,才慢悠悠地進門,她本就生得明豔動人,一笑總有幾分狐狸似的調皮媚意,“擾了師尊閉關,弟子一會兒帶師妹一起去訓誡堂領罰,倒是師尊,莫要因劣徒傷了身子才是。”

陸宛思本秉著告狀的心思,私下向南恨玉埋怨二師姐多為難她,此時反倒讓秋吟先賣了乖,顯得她多不懂事,就算跟著應承,也是慢了一步,還被強安個“劣徒”的名號。

她咬咬唇:“師尊……”

南恨玉回神,“嗯”了一聲,算是定了兩人的罰。至於兩人的爭執,以南恨玉的修為,哪怕閉關也聽得一清二楚,她對秋吟道:“靈草既是你采的,自由你處置。”

陸宛思一瞬睜大眼睛,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是為了師尊,師尊卻無動於衷。

秋吟放下心,對不甘的陸宛思一笑,陸宛思被她笑的發毛,就聽她二師姐說:“我覺得小師妹說得對,師尊比我更需要,就當打擾師尊的賠禮,還望師尊不要嫌棄我力薄,隻能采到無心草。”

無心草不是普通靈草,它最珍貴的地方莫過於全修為適用。仙人每跨入下一個大境界,都是一次脫胎換骨、重塑靈身的過程,而無心草空心無根,能疏通靈脈,細潤靈骨,隻是境界越往上,效果越弱而已,但聊勝於無。

南恨玉卻擺擺手:“境入化神,好比凡人登天,一顆靈草搭不成天梯。你剛結金丹,修為不穩,自己留著吧。”

秋吟一愣,意外於放養徒弟的碧華仙子竟然記得自己二徒弟的修為,恭敬道:“是。”

“既然沒事了,便都走吧。”南恨玉趕人,轉身就往回走,跨化神境界的第一仙子好似百忙中出關,真的隻為評判倆徒弟就一顆靈草的歸屬,又要回到深雪儘頭處了。

“等等、師尊!”陸宛思被無視個徹底,但越是這樣,她越堅定南恨玉是因她閉關,和她賭氣,想攔下南恨玉。

南恨玉於是終於給了她一個正眼,冷得人心尖打顫:“怎麼,不過築基,訓誡堂的路都不認得了?”

這是趕她們去領罰。陸宛思平日乖巧懂禮,偶爾耍賴大家隻當是小師妹撒嬌,哄著還來不及,哪進過專罰犯事子弟的訓誡堂?想起同門和她講過的種種酷刑,陸宛思當場眼淚就要掉下來。

倒是秋吟一點不怵,二師姐囂張的名聲比太清宗千字訓還讓人記憶猶新,倘若說小師妹去懸月峰比回洞府勤,那訓誡堂就是秋吟的第二個家。

她一把拉住不罷休的小師妹,不容置疑地往外走,不忘應和南恨玉:“師妹原來是不認路,早說啊,我認得,可熟了,師父你老人家慢慢練。”

雖都是初期,金丹可比築基跨一個大境界,陸宛思掙脫不開,淚眼朦朧望著南恨玉的背影,自我虐戀一番,也賭氣地不再去看。

懸月峰永遠不停的雪落著,鑽進南恨玉本就散亂的衣袍,她又咳嗽兩聲,在兩個孽徒的身影快消散在峰頂前,似有若無地瞥了眼秋吟抓著陸宛思的手,又轉向天邊的白芒,漸漸被風雪淹沒。

離開峰頂,陸宛思猛地掙開秋吟的手,秋吟倒不在意,還有心調笑:“師妹又認得路了?”

“不勞二師姐費心!”陸宛思將無心草丟進秋吟懷裡,一聲招呼不打,禦劍憤憤而去,秋吟收好靈草,心想正好,畢竟她根本不認路,省了她搪塞的工夫。

小女童等著她,見兩位師姐,一個生氣飛走,一個心情不錯,也不敢問。

秋吟問:“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峰的?”

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奶娃娃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未自我介紹,一本正經地行禮:“二師姐叫我阿溪就好,我是妙春峰的,師兄師姐們有事,派我來守著二師姐。”

妙春峰修丹道,門下不少仙醫,是全宗傷患的堅實後勤。但說是醫者柔弱,一個個用起毒道奇招無數,得罪誰也得罪不起這些個“柔弱”的丹修,比起訓誡堂,妙春峰反而成了愛打打殺殺的劍修們最怕的地方。

阿溪不是親傳弟子,是由親傳弟子帶的內門弟子,歸入妙春峰。她年紀小,要事輪不到她,粗活重活也舍不得個奶娃娃做,照顧昏迷的碧華仙子坐下徒,已是她接過最大的活了。

“既然如此,阿溪,你餓了嗎?”

“啊?”

凡人登仙需辟穀,排除體內雜沉,已保持靈脈純淨,築基及其以上隻知修煉,外門弟子偶有貪嘴,平日也都是清湯寡水,比老頭老太太口都淡,二師姐都金丹了,這又是鬨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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