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趙構這種從北伐瞬間轉變成為求和的態度,自然在大宋朝堂內部引起了巨大的反彈。】
大殿之中,王庶高聲開口道:
“陛下,女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絕對不能輕信他們的話語啊。”
被任命為“館伴使”,負責招待金國使者的吏部侍郎魏矼也極為不滿地開口道:
“陛下,金人氣焰囂張,我們怎麼能縱容他們?”
“如此和議,乃是吉凶未卜!”
秦檜看到眾意洶洶,也忍不住了。
他作為表麵上趙鼎的爪牙,自然是要站出來了。
於是秦檜便反駁魏矼道:
“魏大人以智料敵,我卻以誠待敵,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魏大人的職位乃是陛下所授,豈可說出這種不適合館伴使之位的話語?”
魏矼聞言冷笑一聲,道:
“相公固以誠待敵,隻怕金人可不會以誠待相公!”
“這個館伴使,要麼就以我為主,要麼還請陛下另選他人!”
兩人一番大吵,趙構見狀也是擔心魏矼會憑借館伴使的身份給議和製造困難,於是順水推舟,改命剛剛出使金國歸來的王倫作為館伴使。
然而事情並未因此結束。
殿中侍禦史張戒又開口道:
“自靖康起,大宋從未對女真有過勝利,女真斷然不可能因為忌憚大宋而議和。”
“以臣觀之,劉豫被廢,金國所謂議和不過是為了掌控偽齊之地而爭取時間,如此議和豈不是坐以待斃?”
“況且先皇(宋欽宗)尚未歸來,女真也並未承諾送回,議和誠意實在不足,臣以為不應相信女真。”
滿朝文武,至少倒有一半以上是反對的。
縱然趙鼎、秦檜兩名左右相竭力勸說壓製,卻根本無法將這股洶洶大潮給按下去。
趙構見狀,心中也是勃然大怒,忍不住拍了龍椅的扶手。
“爾等這是什麼意思?”
“朕也是為了大宋百姓不受戰亂之苦才忍辱負重,爾等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朕嗎?”
王庶一臉決然,沉聲道:
“陛下,大宋如今並不是沒有和金國一戰之力,何必要答應這麼屈辱的條件?”
王庶這位樞密副使雖然隻是一個副宰相,但也是大宋實打實的高官重臣。
有他站出來振臂一呼,頓時諸多主戰派大臣們紛紛響應。
“就是啊陛下,我們有嶽飛、吳玠、韓世忠,何須怕他?”
“金國什麼完顏撻懶和兀術,都被咱們大宋擊敗過,這般鼠輩有何懼之?”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已死,也該到大宋反擊的時候了!”
趙構這下是徹底傻眼了。
在過去,無論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隻要趙構一拍桌子,統統都變成讚成派。
可現在呢,趙構又是拍桌又是罵人,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對聲浪。
趙構臉色鐵青,乾脆站了起來。
“今日就到這裡,退朝!”
回到後宮,趙構又將幾名宰相召來進行小範圍商議。
經過趙構和趙鼎對之前宰相們的清洗過後,如今大宋還剩下四位宰相。
排名第一的是左相趙鼎,第二的是右相兼樞密使秦檜,第三的是參知政事鄭大中,最後一個是樞密副使王庶。
王庶依舊麵不改色,大聲道:
“陛下,求和斷不可行,隻不過如當年六國割地事秦,陛下當引以為戒啊!”
王庶說的是戰國時代東方六國為了穩住秦國,紛紛割讓土地給秦國,最終因為割讓土地過多變得無比虛弱,被秦國一舉滅亡的故事。
秦檜大為不滿,道:
“大宋又不是分成六個國家,怎麼能和六國相提並論?”
趙鼎也道:
“大金已經表現出了議和的誠意,又怎麼能說大宋會重蹈六國覆轍?”
另外一名參知政事鄭大中見狀也道:
“對啊對啊,談嘛,先談談再看嘛。”
四名宰相之中,主和派此時以三對一,占據了明顯的優勢。
王庶官位最低,又是孤軍奮戰,卻完全不懼,據理力爭道:
“金國能有什麼誠意?他真有誠意,就應該將先皇送還,而不是僅僅送還太上皇的靈柩!”
一番爭吵下來,王庶竟然將趙鼎、秦檜、鄭大中等三人說得麵紅耳赤,啞口無言。
趙構無奈之下,隻能想辦法打發走了王庶,隻留下讚成議和的三名宰相。
“三位卿家,眼下朝堂輿論對議和實在不利,不知道卿家們能不能給朕出個主意?”
若是按照剛剛登基時候趙構的性格,那肯定直接把這些反對的官員們貶官甚至處死了。
但趙構現在已經當了十二年的皇帝,他很清楚單純的貶官殺人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起更大的反對聲浪。
北伐收複河山是所有南宋臣民心中最大的正義,趙構這個皇帝也無法跨越這個正義,自行其是。
苗劉兵變、淮西兵變就是前車之鑒!
公理自在人心。
趙構也得有個借口才行。
聽著趙構的話,趙鼎沉吟片刻,心中一動,道:
“陛下,眼下北伐已經是大部分人認為的正義,否定北伐並不可取。”
“應該換個角度,從‘孝’這一字上做個文章。”
趙構似乎也明白了什麼,驚喜地開口:
“愛卿的意思是?”
趙鼎正色道:
“陛下奉迎先皇靈柩,就是最大的孝順。”
“為了孝,對金國縱然是委曲求全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趙構眼睛亮了,露出笑容:
“對,太對了!”
“孝順,哈哈哈,朕知道怎麼就沒想到呢?”
“沒錯,為了孝順,朕必須議和!”
趙構的臉上閃爍著喜悅光芒。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每當群臣提出對議和的抗議,趙構就以對父母的孝順來給自己進行辯解。】
【孝道的確是華夏最重視的人倫大道,有了這個借口之後,趙構終於又可以繼續推進他的苟且議和了。】
【當年六月,金國使者兀林答讚謨一行抵達臨安府。】
被任命為大宋館伴使的王倫和兀林答讚謨也是老熟人了,賠笑開口道:
“尊使好好歇息兩日,屆時我方宰相會在政事堂與尊使會晤,商討具體事宜。”
兀林答讚謨一聽,立刻豎起眼睛。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
“我乃大金堂堂上國使者,卻要跑去你們那個什麼狗屁政事堂會見?”
“去告訴康王,本使就在此地,讓你們的宰相們過來朝見!”
政事堂中,趙鼎聽到了這個回報後,當場大怒。
“這是什麼話?區區一個使者,連金國宰相也不是,卻要我們大宋一群宰相去拜見他?”
“簡直豈有此理!”
趙鼎固然想要議和,但對曾經持主戰立場的他而言,這種議和應該是體麵的。
金國使者兀林答讚謨這種無理的要求,趙鼎完全接受不了。
秦檜在一旁聞言,心中一動,想出一條計策。
秦檜故意開口道:
“趙相公,陛下滿心都是議和,這種小小細節就不必在意了吧。”
趙鼎哼了一聲,冷冷道:
“不行。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每一個細節都必須注重。”
“小小一個使者就能讓我們大宋一群宰相去拜訪他,難道將來金國再來個侍郎尚書,就得陛下去拜訪他了?”
“大宋好歹也是正統的華夏王朝,該有的體麵還是得有。”
“我不可能同意這種做法!”
秦檜刻意勸說了幾句,見趙鼎不為所動,就趕緊離開了政事堂去見趙構。
聽完秦檜講述事情經過後,趙構也是大為不滿,道:
“這個趙鼎在想什麼東西?”
“議和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他就為了他宰相的一點麵子,來阻礙朕的議和大業嗎?”
秦檜趁機添油加醋,道:
“陛下,臣記得趙相公之前也曾經是力主北伐,恐怕他心中對金人還是有些芥蒂的。”
趙構聞言,心中一驚,暗想:
“對啊,怎麼忘了這趙鼎以前還是個主戰派呢?”
“趙鼎表麵上說要議和,內心裡搞不好是跟王倫打配合,就是要攪黃議和,繼續開戰!”
趙構沉默片刻,開口道:
“趙鼎畢竟是左相,此事還是先聽他安排吧。”
“等事情難以收場之後,他也就知道錯了。”
【經過幾天的僵持,兀林答讚謨並未達成他的無理要求,隻能前往政事堂和宰相們會麵。】
【但在秦檜的挑撥下,趙構也因此對趙鼎產生了不滿和懷疑。】
畫麵一轉,已經是政事堂中。
趙鼎、秦檜、鄭大中、王庶四名宰相坐在左邊,兀林答讚謨等金國使者坐在右邊。
王庶一言不發,惡狠狠地看著兀林答讚謨。
若是目光能殺人,這些金國使者至少一人要被王庶殺上二十遍!
兀林答讚謨毫不在意,一臉倨傲地看著麵前的大宋四位宰相,就好像看著四個家仆一般。
雙方各自交換了一番意見,隨後趙鼎開口道:
“兩國劃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