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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嶽飛從江州準備動身前往臨安府的時候,朝廷方麵的風聲已經走漏。】
【不僅僅是高級官員們,就連許多的中低級官員都已經得知了消息。】
江州嶽府大門,突然被敲響。
門房探頭一看,發現是一名五大三粗,身材魁梧,頭戴大宋官帽之人。
“我乃嶽帥之前部下蔣世雄,有十萬火急之事要麵見嶽帥!”
很快,蔣世雄就見到了嶽飛。
剛一見麵,蔣世雄就急不可耐地開口說道:
“嶽帥,臨安府之中已經傳遍了,張俊暗中捉拿了張副帥,正在羅織罪名,準備構陷於你!”
嶽飛愣了一下,隨後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原來如此……”
【直至此刻,嶽飛才終於發現了張俊這個昔日上司、同僚的真麵目。】
蔣世雄忙道:
“嶽帥,此去臨安實在是過於凶險,還請大帥務必不要動身前往!”
嶽飛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蔣世雄,而是問道:
“你特地前來警告我,會不會有風險?”
蔣世雄急道:
“嶽帥,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放心吧,朝廷任命我為福州專管巡捉私鹽武官,我乃是赴任路上經過江州,沒有人能說我的不是。”
“嶽帥,你想想辦法,但總之絕對不能去臨安府!”
嶽飛點了點頭,正色道:
“好了,既然你隻是赴任路過,那就不要停留太久,免得被人看見。”
“等會我讓人帶你從後門離開。”
蔣世雄依舊不放心,叮囑了嶽飛幾句,這才在嶽飛的催促下隨管家從後門離開。
等蔣世雄離開之後,嶽飛的妻子李氏走上前來,有些不安地開口道:
“夫君,眼下該如何是好?”
嶽飛歎了一口氣,溫和地對著李氏道:
“朝廷有旨意,我也不可能抗旨不遵。”
“準備一下吧,一個時辰後出發。”
李氏憂心忡忡地說道:
“可是,剛剛蔣世雄的話,妾身也聽到了。”
嶽飛嗬嗬一笑,道:
“無妨,無非就是如同韓世忠一般,被問罪一番。”
“我如今依舊還是大宋太尉,能有甚生命危險?”
李氏這才退下。
鏡頭一轉,嶽飛帶著家人在馬路上緩緩前行,遠處的天邊已經顯現出了臨安府的輪廓。
就在此時,馬路旁邊的茶攤上,突然有人站了起來,攔住了嶽飛的車駕。
“嶽帥,臨安府去不得!”
騎馬的嶽飛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
“王處仁,你怎麼在這裡?”
【鄂州進奏官,王處仁。】
王處仁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嶽帥,張俊已經背叛了咱們,和朝廷大人們沆瀣一氣。”
“您和韓大人就是他們接下來要鬥垮的目標。”
“您若是執意回朝,還請即刻上奏自辯,或許能讓官家回心轉意,還有機會!”
嶽飛沉默片刻,歎息一聲:
“天若有眼,必不使忠臣陷於不義。萬一不幸,亦何所逃!”
“處仁,抱歉了……”
話音落下,嶽飛突然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王處仁一下,隨後抬高聲調,破口大罵:
“王處仁,本帥還以為你是個忠誠的,沒想到你也是和某些人沆瀣一氣,背叛本帥的叛徒,你給我滾!”
這一幕,落在了路邊許多人的手裡。
王處仁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茶攤中。
一名同伴輕聲道:
“怎麼會如此?”
王處仁搖了搖頭,緩緩道:
“嶽帥是為了救我……”
“唉,悠悠蒼天,為何如此薄於大宋忠臣!”
嶽飛最終還是進入了臨安府。
剛剛回到臨安府的家中,嶽飛就得到了消息。
“不好了老爺,今天早上朝廷來人,把大少爺抓進大牢去了!”
嶽飛安靜地聽著,過了片刻後緩緩道:
“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後,嶽飛獨自來到書房,靜坐良久。
深夜,嶽飛來到了李氏和三個兒子的臥室之中。
李氏握著嶽飛的手,一臉惶恐。
“夫君,妾身害怕!”
嶽飛又歎了一口氣,將李氏摟入懷中。
“嫁給我,苦了你了。”
這一夜,嶽飛並沒有睡著。
他隻是坐在床榻邊,出神地看著自己的妻兒。
許久,許久。
天亮了。
一隊衙役破門而入。
“奉朝廷之命,逮捕亂臣賊子嶽飛!”
嶽飛一臉平靜地走到了衙役們的麵前。
【十月十三日,嶽飛被投入大理寺監獄。】
【秦檜委任禦史中丞何鑄、大理寺卿周三畏為正副主審官,負責審理嶽飛。】
【主審官何鑄乃是秦檜除去王次翁之外的頭號心腹黨羽,不但主導了禦史台的彈劾,而且還多次彈劾其他官員,將秦檜的諸多政敵排擠出政壇。】
【此次秦檜讓何鑄這位乾將主審嶽飛,並對何鑄做出承諾,隻要審訊得力,接下來便讓何鑄晉升為宰相。】
何鑄得到這樣的承諾,自然在審訊之時不遺餘力。
何鑄表情冰冷,對著嶽飛喝道:
“嶽飛,你為何一心求去,罔顧陛下厚望!”
嶽飛平靜地開口道:
“我一生所求,隻為北伐中原,驅除韃虜,恢複大宋江山。”
“陛下和秦相公所求,乃是跟金國謀和,穩坐半壁江山。”
“既道不同,自然不與為謀。”
何鑄冷笑道:
“好一個巧舌如簧!那我且再問你,你去年北伐,違背陛下多次手詔,是不是想要在汴京自立?”
嶽飛表情依舊沉靜,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當時我和大宋兒郎們浴血奮戰,多次擊敗兀術,汴京城已然空虛。”
“我若是能占領汴京,接下來就可以繼續北伐河北山東……”
聽著嶽飛一板一眼地講述著北伐計劃,何鑄漸漸聽得入神,忍不住開口道:
“唔,好像也有些道理……”
何鑄猛然回過神來,喝道:
“不對!嶽飛,你巧舌如簧,壓根就是想要給自己開脫!”
“你分明就是想要借助軍功,當權臣,鬥倒秦相公,架空陛下!”
嶽飛歎了一口氣,道:
“我若是想要當權臣,我麾下有十萬大軍,隻需要一個態度,陛下就隻能將秦檜罷相。”
“我有這麼做過嗎?”
“何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秦檜乃至任何人都沒有意見。”
“我想要的,隻是北伐中原,光複河山。”
“我想要的是,讓大宋每一個人都不受金國韃虜的侵擾,讓每一個人都能安全、美好地活著。”
“何大人,你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中原了,對吧?讓我來告訴你中原百姓們的情況吧。”
聽著嶽飛的講述,何鑄慢慢又聚精會神起來,唯恐少聽了一句話。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嶽飛坐在囚室中,不緊不慢地開口:
“當時,我的斥候騎兵甚至都已經抵達汴京城下,確認汴京之中已經沒有金國一兵一卒。”
“可陛下第十二道金牌也到了,我能怎麼辦?”
何鑄歎了一口氣,道:
“是啊,十二道金牌,想來嶽大人當時也是無可奈何。”
“您下令班師時,心情必定極為痛惜吧?”
說著,何鑄一揮手,示意旁邊的獄卒給嶽飛添茶。
一旁的副主審官,大理寺卿周三畏感覺不對,急忙道:
“何大人,我們在審問嶽飛呢!”
何鑄怒視周三畏:
“本官才是主審官,要你多話!”
嶽飛喝了一口茶,對著何鑄道:
“何大人,我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我嶽飛當真有反意,那當時就是最佳的機會。”
“十萬將士,百萬百姓對撤兵的憤慨,我隻需要煽動一下,還怕成不了事?”
“我沒有這麼做,而是聽從陛下的命令撤軍。陛下要收我兵權,我也交了。”
“陛下要罷免我官職,我也走了。”
“請問,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證明我對大宋,對陛下從無二心呢?”
何鑄心情激蕩,猛然站了起來,大聲道:
“嶽帥請在此安坐,我這便去向秦相公說明你的清白!”
說完,何鑄直接轉身離開。
一旁的另外一名秦檜黨羽,大理寺卿周三畏目瞪口呆。
不是,這何鑄……特麼到底哪邊的啊?
何鑄來到政事堂,見到秦檜。
秦檜看到何鑄,頓時有些不太高興,道:
“何鑄,你審了嶽飛這麼多天,難道還審不出個結果嗎?”
何鑄挺直胸膛,大聲道:
“秦相公,嶽飛大帥是無辜的!”
噗!
正在喝茶的秦檜直接噴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何鑄道:
“你,你說什麼?”
何鑄大聲道:
“嶽飛大帥是無辜的,下官願意給嶽飛大帥擔保!”
“還請相公稟明陛下,還嶽飛大帥一個清白!”
秦檜看著何鑄,表情都呆滯了。
這可是何鑄啊!
是秦檜一直以來在禦史台的頭號打手!
是秦檜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
秦檜甚至想要在這件事情結束後把何鑄提拔當宰相!
結果……
何鑄去審了幾天嶽飛,反而特麼成了嶽飛的死忠粉,在秦檜麵前力證嶽飛無辜?!
“何鑄,你瘋了?”秦檜不敢置信地質問道。
何鑄搖了搖頭,正色道:
“秦相公,我何鑄對你一直以來忠心耿耿,任何事情我都鞍前馬後,無怨無悔。”
“但唯獨嶽飛這件事情,下官願意以身家性命擔保,他是無辜的。”
“嶽飛是大宋的英雄,若如今無緣無故將嶽飛殺害,必定會失去軍心民心,會影響社稷啊!”
秦檜大怒,和何鑄大吵一架。
然而何鑄理直氣壯,秦檜竟然吵不過何鑄!
秦檜怒罵道:
“你給我滾,滾出去!”
【主審官為犯人翻案,這件事情在曆史上並非沒有。】
【但何鑄以秦檜心腹的身份,在宰相官職的承諾下竟然還是拋開一切給嶽飛翻案,這樣的事情的確在華夏曆史上少之又少。】
“什麼,何鑄要給嶽飛翻案?”
趙構在聽到秦檜的稟報之後也傻眼了。
“秦愛卿,何鑄不是你的人嗎?”
聽到趙構的這句質問,秦檜也是尷尬異常,隻能開口道:
“陛下,那嶽飛實在是太會蠱惑人心了。何鑄此人糊塗,難堪大任,臣以為應當另選他人,主審嶽飛!”
趙構哼了一聲,不滿地開口道:
“這一次,一定要選個能弄死嶽飛的,馬上就要簽訂和約了,朕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趙構和秦檜當即罷免了何鑄的官職,以萬俟(si)卨(xiè)作為新任禦史中丞兼主審官。】
【萬俟卨曾經是荊湖北路轉運使,負責嶽家軍的後勤,此人生性貪婪經常貪汙後勤,嶽飛對其極為不滿曾經要求換人,故而心中恨極了嶽飛。】
萬俟卨到來之後,立刻對嶽飛嚴刑拷打,各種逼供。
“嶽飛,你到底招是不招!”
被打得滿身是血,體無完膚的嶽飛掙紮著伸出手。
萬俟卨以為嶽飛要招供了,趕忙派人拿來紙筆。
嶽飛顫抖著手,在紙上寫了八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萬俟卨愣了一下,惱羞成怒,大吼道:
“給我繼續打!”
【嶽飛一生忠義,又怎麼可能因為萬俟卨的嚴刑逼供而屈打成招?】
【最終,萬俟卨也沒有能讓嶽飛親口承認那些原本就子虛烏有的罪狀。】
【嶽飛入獄之後,朝野震驚。無數為嶽飛求情申冤的奏折如雪花般飛入朝中。】
【就連剛剛被罷去樞密使的韓世忠,也義憤無比,前去質問秦檜。】
韓世忠大聲道:
“嶽飛之罪,全是子虛烏有。相公怎麼能以此來斷嶽飛死刑!”
秦檜冷冷道:
“嶽飛之子嶽雲和張憲圖謀造反之事,書信雖然不明,其事體莫須有。”
韓世忠大怒,道:
“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檜麵對韓世忠的質問,表麵冷靜,心中自然也是發虛,見狀終於忍耐不住,拍案而起。
“本相公何必向你解釋!送客!”
【秦檜明知事實不清,卻以“莫須有”之詞給嶽飛定罪,注定這個投降派漢奸將來會被無數後人唾罵不齒。】
想要營救嶽飛的,並不僅僅隻有韓世忠。
曾經負責北上拜訪八座皇陵的趙構皇叔、南宋大宗正趙士褭也挺身而出,親自去找趙構給嶽飛求情。
“陛下,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亡二聖,不欲複中原也。臣以臣家百口性命,保嶽飛絕無背叛之罪!”
【趙構不但沒有聽從趙士褭的話,還在事後罷免了趙士褭的大宗正官職。】
【然而,為嶽飛喊冤的並不止這些官員。】
【參與審訊的大理寺少卿薛仁輔、大理寺丞何彥猷、李若樸,大理寺官員蔣燦、許暘、吳寺丞等人,同樣堅持嶽飛之清白,何彥猷更在朝堂上怒斥秦檜,據理力爭嶽飛無罪,讓秦檜臉麵無光。】
【然而,既然趙構、秦檜這對狼心狗肺之君臣早已經決定向金國屈膝下跪,謀害嶽飛就是必然之事。】
【無論是宋太祖趙匡胤傳下來的“刑不上士大夫”原則,也無需嶽飛當真有什麼罪狀,更無視朝野上下無數人想要營救嶽飛而做出的努力。】
趙構臉色凝重地對著秦檜開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拖得越久,就越多人想救嶽飛。”
“朕這就下旨,明日處斬嶽飛!”
秦檜忙道:
“陛下聖明!”
說著,秦檜將萬俟卨等人的審判狀送上:
“……內嶽飛私罪斬,張憲私罪絞……王處仁(臨安城外提醒嶽飛之人)私罪流,嶽雲私罪徒……”
趙構皺眉片刻,提起朱筆,重新寫了一份聖旨。
“嶽飛特賜死。張憲、嶽雲並依軍法施行,命楊沂中監斬,扔多差兵將防護。”
“於鵬、孫革、王處仁、蔣世雄(前往江州提醒嶽飛之人)除名!”
秦檜看了,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這嶽雲……”
即便是以秦檜、萬俟卨等奸臣之喪心病狂,也隻敢違背“刑不上士大夫”的原則,將嶽飛、張憲兩人處死。
而趙構居然還盯上了嶽飛的長子嶽雲。
要知道,秦檜、萬俟卨等人給嶽雲定的“徒刑”,其實隻是把嶽雲本身的左武大夫、忠州防禦使降官職一等,再罰銅錢兩貫四百文就了事。
趙構竟然對此還不滿意,要將嶽雲也一並處死!
刑不上士大夫,禍不及後代,這兩條大宋開國以來猶如鐵律一般的潛規則,竟然都被趙構給打破了!
這就是趙構,一個一心隻想著皇位、享受,自私自利,連親情、大義、國家和民族榮辱都可以全然不顧的廢物。
一個卑鄙無恥到了極點,毫無任何底線的獨夫民賊。
一個華夏曆史上最為臭名遠揚,注定生生世世不得翻身的昏君皇帝!
趙構冷冷地看著秦檜,道:
“怎麼,你也要抗旨不遵?”
秦檜打了一個冷顫,趕忙領旨而去。
鏡頭一轉,已經是刑場中。
……
(寫到這裡,情感過於激蕩了,實在是寫不了嶽飛被害的情形,還請各位見諒。曆史是冰冷的,但作者畢竟也是個有感情的人。)
在無數百姓憤怒的呼喊聲中,嶽飛、張憲、嶽雲三位忠心為國,出生入死的民族英雄,就這麼被殘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