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人,你注意看船底部!”
虞允文定睛看去,才發現這些京口方麵的戰船,竟然和普通的船隻不同。
這些戰船的底部有兩排形似微縮版水車的“輪子”,船內應該是有人力作為驅動。
這些輪子運轉如飛,再加上船帆,自然速度遠超金軍隻有船帆和水手劃槳的戰船。
而且這種方式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驅動這些“船輪”的人力都在船艙內部,擁有船隻木板作為防護。
金軍劃槳的水手卻無此優勢,完全暴露在了宋軍弓弩手的射程中。
虞允文深吸一口氣,心中不由暗想。
“之前還覺得劉錡大人名不副實,沒想到……他果然不愧是曾經擊敗過兀術的名將啊。”
很顯然,無論是這些投石機火藥彈,還是這種新式的車船,都不可能是剛剛接任主帥兩三天的楊沂中立刻就能搞出來的。
隻有一直率領這支軍隊的劉錡,才能將其製造而出。
想到這裡,虞允文不由又有些替劉錡惋惜。
此戰看來是必勝無疑了,但功勞卻是楊沂中的,和劉錡沒什麼關係。
看了一眼旁邊眉飛色舞的楊沂中,虞允文心情相當複雜。
髯閹的名號,虞允文自然也是如雷貫耳。
隻能說,這就是命吧……
長江北岸金軍大營之中,完顏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這些宋人,又拿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旁邊的金國將領一片沉默。
完顏亮跳著腳,大罵道:
“誰讓這些混賬東西跑回來的?”
“立刻給朕下令,繼續進攻,進攻!”
此刻的完顏亮,已經有些輸昏了頭腦。
在完顏亮不顧一切的命令下,金軍又先後發動了四次渡江嘗試。
然而,每一次金軍的渡江行動,都被宋軍打退。
隨著戰鬥的深入,宋軍投石機拋射火藥彈的準度也明顯提高了許多。
那些有著船輪的宋軍戰船,更是在江麵上來去如梭,無論順流逆流速度都遠超金軍戰船。
於是,金軍的四次渡江行動,一次比一次敗得更快!
到了最後一次金軍戰船敗退而歸時,宋軍的戰船甚至直接追殺到了岸邊金軍弓箭手們的射程內。
等金國弓箭手們回過神來準備射箭,宋軍戰船用幾秒鐘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施施然地離開。
完顏亮哪裡受過這般奇恥大辱,氣得破口大罵,直接就問候了趙構的祖宗十八代。
但無論完顏亮再怎麼不甘心,太陽都已經落山了。
這一天的戰鬥,也就此結束。
楊沂中喜氣洋洋地和虞允文一起回到了帥帳中。
“虞大人果然神機妙算,有大人之助,老夫破完顏亮易如反掌了!”
虞允文不由連連擺手。
“哪裡哪裡,大帥客氣了。”
“此乃大帥和諸位將士之力,虞某可不敢居功。”
虞允文也想得很明白。
楊沂中這家夥的名聲還是太臭了,自己最好不要和他有什麼聯係,不然將來在官場上就是一個巨大的拖累。
於是虞允文便道:
“今日看來,京口之地穩如泰山。下官明日便前往其他處替葉大人巡視勞軍了。”
楊沂中極力挽留,但虞允文執意離去,也隻能無奈放行。
看著虞允文離開的背影,楊沂中表情漸漸變冷。
“哼,不識抬舉的家夥。”
“本想再分一大功給你,不想你卻對本王避如蛇蠍。”
“罷了,活該你沒那個命!”
楊沂中頗為不爽地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於此同時,金軍帥帳之中。
完顏亮表情猙獰,破口大罵。
“爾等都是一群廢物!”
“一個小小的長江,爾等竟然都無法渡過。”
“朕要爾等這些臣子來有什麼用?”
金國主將自然是隻能低眉順眼,一言不發地聽著完顏亮發飆。
將麵前眾人臭罵一通後,完顏亮雙目赤紅地開口道:
“明日,全軍出戰!”
“誰若是過不了江,朕就斬了誰的腦袋!”
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場眾人心中都是一驚。
過江?
如果說在前幾天的采石之戰中,金軍還是有過江希望的話,那今天京口這邊的戰鬥已經完全證明,南宋水軍在江麵上的戰鬥力遠勝金軍!
就這種情況,誰能過江?
哪怕是大家都不怕死的直接猛衝,十艘船裡也未必有一艘能在宋軍的攔截下抵達南岸!
一名金軍將領忍不住開口道:
“陛下,宋軍的戰船實在是過於凶猛了,不如直接跟趙構議和,命其交出戰船配方。”
“然後班師回國,徐徐製造戰船,等明年後年再繼續南下。”
這名將領的話立刻就得到了在場許多人的認同。
接連兩次的戰敗,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乾脆,已經證明了金軍完全無法渡過長江。
既然過不去,那議和無疑就是最佳選擇。
況且,金軍雖然在長江受挫,可也占據了整個淮南。
從戰果來說,損失和回報之間也算是勉強能打個平手,甚至還可以說是賺了一些。
見好就收唄。
但完顏亮顯然並不這麼想。
他直接伸手一指剛剛那名建議跟南宋議和的將軍,大罵道:
“爾這膽小如鼠之徒,竟然亂朕軍心!”
“來人啊,把他拖出去,斬了!”
片刻後,這名將軍血淋淋的人頭就被端在盤子裡,遞到了完顏亮的麵前。
完顏亮指著這顆人頭,冷冷地對著麵前眾將開口。
“還有誰敢說退兵議和的嗎?”
鴉雀無聲。
完顏亮哼了一聲,道:
“那就都給朕滾下去,明天繼續進攻!”
眾將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地離開了這座帥帳。
又過一天。
在完顏亮的強逼之下,金軍再度發動了五次渡江作戰攻勢。
但這五次攻勢毫無懸念,都被宋軍粉碎。
宋軍越戰越勇,船輪在江麵上翻飛,戰船猶如梭子一般一會在東一會在西,把金國戰船趕得狼狽不堪。
甚至還有膽大的宋軍水手,直接站在船舷上就對著完顏亮所在的方向撒尿,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完顏亮被這一幕氣得差點暈了過去,當場又殺了三名作戰不利的金國將軍。
這一天深夜。
完顏元宜趴在簡易的行軍床上,臉色灰敗。
“哎,陛下將我囚禁起來,也不知道今日戰事如何。”
“若是今日戰事不利,想來我也難逃一死了。”
完顏元宜想著,心中對完顏亮充滿恨意。
原本在采石一戰,完顏元宜已經是拚儘全力,而且也差一點就成功渡江了。
沒想到,完顏亮卻把失敗的責任全部甩給了完顏元宜,還把完顏元宜鞭打一番,撤去所有軍職,囚禁起來。
甚至還可能會在馬上到來的京口失敗後將完顏元宜當成替罪鬼殺死。
如何不恨?
但完顏元宜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沮喪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突然,外麵傳來一番響動,有兵器相交和人類發出的慘叫聲。
“這……怎麼回事?”
完顏元宜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起床。
這個動作直接牽拉到了背部傷勢,讓他疼得齜牙咧嘴,冷汗滾滾。
等到疼痛稍緩,完顏元宜發現自己的帳篷中多了幾個熟悉的人影。
完顏元宜一聲慘笑,道:
“沒想到陛下居然讓你們來殺我,罷了,動手吧。”
這幾個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其中的完顏如繇開口道:
“元宜,你搞錯了。”
“我們今天前來,就是想要問你一句話。”
“大家打算殺了完顏亮那個狗東西,你入夥還是不入夥?”
“啊?”完顏元宜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開口。
“你們,想要弑君?”
看到這裡,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忍不住嗬了一聲。
“有點意思,報應來了。”
扶蘇也不可遏製的露出笑容。
“這個完顏亮因政變起家,難道又會因為政變而被殺?”
“果然是天理昭昭啊。”
秦始皇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隨口道:
“不過你也不要太信天命這種東西,若是真有天命,秦檜這般奸賊又怎麼可能壽終正寢?”
“民心才是一個王朝真正能否長久存續的關鍵。”
扶蘇忙道:
“父皇教訓得是,孩兒記住了。”
秦始皇呼出一口氣,道:
“完顏亮這個蠢材應該很快就要死了,就算不死,這次兵變過後完顏亮也打不下去了。”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和朕出去兜兜風吧。”
扶蘇聞言,似乎想起什麼,表情古怪。
“父皇,咱們還是就在宮裡吧。”
秦始皇怒視扶蘇:
“怎麼,不相信朕的技術?”
扶蘇乾笑一聲,道:
“父皇,咱們這座鹹陽宮已經夠大了。”
秦始皇瞪了扶蘇一眼,站了起來。
片刻後,一輛汽車轟鳴著在鹹陽宮內緩緩駛過,後麵是一隊騎馬的大秦騎兵緊緊跟隨。
秦始皇一腳離合下去,順勢將檔杆往前推入三擋。
車子哢的頓了一下,似乎有熄火的趨勢。
扶蘇忙道:
“父皇,踩油門!”
在油門的轟鳴聲中,原本差點熄火的汽車緩緩的行動了起來。
秦始皇臉上露出得意表情,一邊把控著方向盤,一邊道:
“你看,朕現在已經能掛三擋了!”
扶蘇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了《工業革命》全集之後,製造出汽車就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石油,華夏可是地球曆史上最早利用石油的文明之一。
照明的油燈,攻城車等大型器械的潤滑,還有軍事上應用的“猛火油”。
在中醫裡,石油被叫做“地脂”,用來治療小兒驚風化涎和癬疥。
至於石油的產地,大秦關中以北的上郡高奴縣(延安一帶)有一條河叫做洧水,竟然會被雷劈之後起火燃燒,蔚為壯觀。
大秦獲得《工業革命》後,按照其中石油勘探的知識,在洧水附近弄了一個石油加工廠。
產量和後世相比當然是不算高的,但也足夠如今大秦的使用了。
突然,扶蘇從發動機的聲音中聽出不對,開口道:
“父皇,轉數不夠了,快降檔!”
秦始皇心中一慌,檔杆和離合刹車不知道踩哪個了。
哢哢兩聲,汽車猛然停了下來。
扶蘇身體猛地向前,差點就磕到了副駕駛前麵的台子上。
好在,安全帶拉住了他的身體。
秦始皇乾咳一聲,瞪了扶蘇一眼。
“就你小子,開車的時候大喊大叫的,煩死了。”
“下次不帶你坐車了。”
扶蘇:“……”
大秦皇太子殿下心中覺得,自家父皇好像在駕駛汽車這方麵,的確是差點天賦。
但偏偏秦始皇還特彆喜歡開!
或許這就是臭棋簍子癮最大吧。
秦始皇吐槽了幾句,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
“你來給朕把他開回去。”
扶蘇鬆了一口氣,麻溜地解下了安全帶。
鹹陽宮真的很大,從這一頭到另外一頭超過了十裡地。
汽車轟鳴著在鹹陽宮中行駛,一陣陣煙霧從汽車後部冒出,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秦始皇坐在副駕駛沉思良久,開口道:
“汽車應該是會成為將來大秦千家萬戶的交通工具了。”
扶蘇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按照工業革命那本書中的描述,隻要用流水線製造的方式,很快就能大量降低汽車的成本,讓越來越多的人買得起。”
流水線這種東西,在地球曆史上,大秦是第一個運用的國家。
早在金幕出現之前,大秦就已經運用流水線生產的方式來製造武器零件了。
大秦所有的製式武器零件標準都是統一規格的,上了戰場之後隻要損壞隨時都有更換。
法家有一個特點就是對細節非常較真,甚至到了偏執的程度。
這種偏執也造就了大秦這個國家猶如一個精密完整的機器,在秦始皇的駕駛下轟隆隆地碾碎了六國。
眼下無非就是把流水線上製造的東西從火槍換到汽車罷了,對大秦的工人們來說並沒有什麼適應難度。
秦始皇嗬嗬一笑,道:
“朱元璋那小子,前些天還自信滿滿地在彈幕中吹噓他大明的機械化部隊呢。”
“哼哼,等大秦要是第一個弄出機械化部隊來,看他臉往哪擱。”
大家都是華夏皇帝不假,但男人嘛,要麵子是刻入基因的。
之前的幾次評選大秦成績都不理想,這讓秦始皇非常不爽。
他可是憋足了一股勁,要在下次評分之中碾壓眾人!
扶蘇左腳踩下離合,右腳踩住刹車,將檔位摘空。
在吱吱的刹車聲中,汽車緩緩停在了鹹陽宮正殿的台階下。
扶蘇把手刹拉起,給汽車熄火,對著秦始皇笑道:
“父皇,到了。”
秦始皇有些意外地看了扶蘇一眼,道:
“你開的還挺快。”
扶蘇嘿嘿一笑。
“兒臣畢竟年輕一些,適應這些新東西還是很快的。”
父皇,我可是老司機了。
你一個最高隻能掛三擋,換擋頓挫是日常,時不時還要熄火的選手,怎麼可能和我比?
秦始皇翻了一個白眼,走下馬車。
父子兩人一前一後踏上台階,拾級而上。
秦始皇走到一半,突然開口道:
“大秦的石油產量還是太低了,咱們得儘快把中亞打下來。”
“嗯,西亞也要列入征服的日程。”
依舊還是工業革命之中,附帶了一份石油地圖。
其中距離大秦最近的,就是中亞地區。
在中亞裡海一帶,遍布著諸多石油資源。
但資源更豐富的,當然還得是西亞的沙漠中。
扶蘇重重點頭,道:
“父皇說得太對了,必須要在十年內把這兩個地區都打下來!”
大秦這幾年其實都沒怎麼擴張。
這當然和能力沒什麼關係,隻要大秦願意,擁有完整成套熱兵器作戰係統的大秦軍隊可以直接打到歐洲最西端去。
一統亞歐非大陸,對大秦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這麼做,主要還是成本方麵的考慮。
統治一個地區,需要派遣官員,駐紮軍隊,建立秩序。
有些地方還需要大量移民,這些都是需要大秦官方付出成本的。
單純的擴張疆域卻不考慮成本,非常容易導致國家破產。
大秦現在還沒把印鈔機製造出來呢,就算有了印鈔機,讓老百姓從實物貨幣轉向鈔票也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過程。
在沒有鈔票的情況下,國家一旦破產,亡國的危機立刻就要來了。
這也是為何大秦的疆域在擴張到西域和中亞一帶後就止步的原因。
再往西打,擴張的那點領土,還不夠出征軍費的零頭。
更彆提接下來堪比軍費的治理成本了。
但現在,有了石油這個東西,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大秦將來需要很多很多的石油。”
“咱們一定得把這些地方全部都拿下來,隻要有足夠的石油,大秦的發展還會更快,一日千裡!”
“父皇,鐵路也得抓緊製造,還有海船也是,這兩個是最方便進行石油運送的。”
“嗯,這些事情你來負責就好了,你年輕嘛,體力足夠,朕沒事看看金幕就行。”
“父皇,兒臣現在每天的公務已經足夠繁忙了。”
“你不是年輕麼?年輕人就要多加一點擔子,畢竟某人剛剛說了,年輕人學新東西就是快!朕老了,比不上你了,你就多操心點吧。”
“……”
夕陽餘暉的照耀下,兩父子一先一後,走進了鹹陽宮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