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食其差點當場暈倒過去,顫聲道:
“那現在怎麼辦?”
李廣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現在隻能先在此地紮營休整一天,然後繼續往北出發,去漠北。”
“希望大將軍他們還沒有找到匈奴人的主力吧。”
看到這裡,西漢世界中,一片寂靜。
坐在皇位上的漢武帝劉徹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這個李廣,還真是……”
當年的情況,漢武帝其實在戰後就已經了解清楚了。
但親眼看到李廣和趙食其迷路,還是讓人挺無語的。
趙食其就在這座大殿中,趕忙出列跪下。
“臣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太子劉據趕忙開口道:
“父皇,當年趙將軍就已經承擔過責任了,兒臣覺得不宜二次降罪。”
漢武帝微微點頭,道:
“是這個道理。趙食其,你平身吧。”
趙食其誠惶誠恐地謝恩,然後起身落座。
漢武帝又將目光投向張騫。
“張騫,你說說,到底為什麼這個李廣老是迷路呢?”
剛剛從西域歸來彙報工作沒幾天的張騫聞言,表情也是頗為複雜。
說起來,張騫也是“受害者”之一。
張騫一輩子走過那麼多次西域和草原,唯一一次迷路就是在和李廣搭檔的時候。
張騫斟酌了一下措辭,開口道:
“或許李廣將軍是真有些時運不濟吧。”
漢武帝翻了一個白眼。
時運不濟?
能力不行吧。
但不知為何,這些話漢武帝卻並未說出口。
這位大漢千古大帝隻是安靜地注視著金幕,等待著接下來的內容。
金幕中,衛青不緊不慢地開口。
“還沒到要救公孫敖的時候。”
聽到衛青這句話,眾人心情再怎麼焦急,也隻能強自忍耐。
第一線戰場上,公孫敖已經殺得渾身是血。
匈奴人的重甲騎兵雖然是有些麻煩,但對漢軍來說,也不是無法解決的。
漢軍鎧甲防護力更強,武器質量更精良,士兵們的訓練更加刻苦勤奮。
在戰場上拚起來,誰怕誰?
到了這種真正性命相搏,刀刀見血的時候,比的不就是這些?
公孫敖一聲,怒吼,手中大刀撒出一道光芒,直接將麵前的一名匈奴重甲騎兵硬生生劈落馬下。
但大刀也因此而卷刃。
他立刻丟掉這把大刀,附身將馬鞍
正好新的敵人再度趕到,公孫敖揮舞著長槍,繼續迎戰。
豈曰大漢無人!
伊稚斜看著自家匈奴騎兵將公孫敖所部包圍,但卻遲遲無法殲滅,被氣得大叫。
“就這點人都乾不掉,你們是做什麼吃的?”
“快,給本單於增兵,不惜代價也要吃掉他們!”
對伊稚斜來說,此刻戰場局勢依舊還在掌控之中。
伊稚斜此戰帶來的匈奴王庭主力騎兵整整達到了八萬,是三萬五千漢軍的兩倍還多。
而且這些都是伊稚斜精挑細選的精銳,是整個匈奴帝國如今的精華所在。
伊稚斜就不相信打不贏衛青,拚不死這個公孫敖的五千人!
更多的匈奴騎兵刷新在了戰場上,出現在公孫敖的麵前。
鮮血已經完全染紅了公孫敖的身體。
這位大漢黑甲將軍原本隻有身後的披風是紅色,如今卻渾身都是紅色。
鮮血凝結在他的盔甲上,從鮮紅逐漸變成暗紅,又和盔甲原本的黑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顏色。
血色。
公孫敖策馬,手中長槍揮擊。
槍如電。
電光沒入敵人咽喉,激起的不是火星,而是炸開的鮮血。
公孫敖放聲大笑。
“想殺本侯,就憑你們這些胡虜?”
“可知一漢當五胡!”
長槍再起。
大漢戰將,殺賊虜,有進無退!
公孫敖不退反進,再度撥馬衝殺而至,對準伊稚斜的單於大纛。
伊稚斜氣壞了,大吼道:
“殺了他!”
“我就不信,衛青不出來救他!”
巨量的匈奴騎兵在公孫敖麵前刷新了。
大漢前將軍公孫敖,衝鋒!
在公孫敖的身後,無數漢軍騎士奮起,浴血征戰。
“大將軍,快讓我們出擊吧!”
武剛車陣中,幾乎所有的大漢將軍眼睛都紅了。
他們看到了公孫敖的苦苦支撐。
也清楚的知道,公孫敖所部隨時都可能會被匈奴人殲滅。
若非公孫敖乃是衛青的妹夫,在場的幾個公孫敖好友早就按捺不住,要開口質疑衛青的指揮了。
豈有三萬主力龜縮於武剛車中,坐視公孫敖領五千孤軍奮戰的道理?
大漢男兒跋山涉水翻越戈壁大漠至此,豈是為了在這裡看著友軍送死?
衛青依舊還是不緊不慢,環顧一眼在場眾人。
每一個人的表情,衛青都儘收眼底。
“爾等想要出戰?”
眾人齊聲道:
“戰!”
衛青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天空陰沉,雲層遍布頭頂,似乎隨時都會掉落下來,壓在眾人的腦袋上。
在最西邊,隱約能看到幾分金黃色的燦爛晚霞。
公孫敖所部這一戰,竟然硬生生打到了黃昏。
衛青在心中對李廣說了一句抱歉。
李將軍,若是你來當前將軍,我真的無法坐視你在戰場上廝殺如此之久,也無法保證你戰後是否對我會有怨言。
但公孫敖是我妹夫,他會無條件信任我,會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依舊堅持到現在。
衛青不再遲疑,對著眾將道:
“分兵,左右兩路,半刻鐘內必須全部開拔,繞道突襲伊稚斜單於大纛!”
眾將頓時興奮起來,紛紛領命。
一名大漢將軍剛剛上馬,就看到衛青也帶著親衛隊朝著出口移動,不由大為疑惑。
“大將軍,你這是?”
衛青笑了笑,淡然道:
“自然是去突襲伊稚斜!”
伊稚斜抬頭看天。
西邊的晚霞,被他看在眼中。
“都黃昏了,看來今天衛青是不會出戰了。”
天馬上就要黑了,再打一會,實在是看不到對麵的人影,也就隻能收兵。
伊稚斜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這個衛青,竟然這麼狠?”
“用五千先鋒軍的兵力,硬生生地拖延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嗎?”
伊稚斜覺得,衛青的戰略已經很明確了。
斷臂求生!
趙信道:
“衛青真是個狠人啊,竟然能用這種辦法。”
“五千兵馬換一晚上,順便消耗大匈奴勇士們的體力。”
伊稚斜冷笑道:
“他要是真以為他的這種詭計能得逞,那他就想多了。”
“本單於吃掉了他五千兵馬,所有的匈奴勇士都會提起勁頭。”
“他想要休息?今天本單於直接給他來個夜襲。”
“今晚,這裡就是衛青的葬身之地!”
說完,伊稚斜再度看向戰場。
無數馬蹄濺起的塵煙,將整個山穀戰場完全遮擋住了。
伊稚斜連對麵衛青的武剛車陣都看不到。
但這並不妨礙他從前線的探馬回報中了解到戰況。
此刻,公孫敖已經被匈奴騎兵完全困住了,進退維穀。
公孫敖身邊的漢軍騎兵也從五千人減少到了一千多人。
當然,匈奴方麵付出了更加慘重的代價。
隻要能全殲公孫敖所部,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突然,伊稚斜聽到了一陣猶如雷鳴般的馬蹄聲。
大地原本就在震動,但此刻震動得越發厲害了。
伊稚斜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本單於有派出這麼多兵馬嗎?”
下一刻,無數漢軍騎士猶如潮水般蜂擁而來。
“殺虜!”
喊殺聲驚天動地。
三萬漢軍主力,在黃昏的陰雲遮蔽下,趁著匈奴主力在瘋狂圍剿公孫敖所部,利用戰場上漫天煙塵遮擋了匈奴人視線的絕佳良機,從左右兩側對伊稚斜所在的單於大纛發動了突襲!
伊稚斜大吃一驚。
“這個衛青,竟然出來拚命了?”
今天這場戰鬥,伊稚斜意外了兩次。
最開始,伊稚斜以為衛青會立刻衝上來拚命。
但衛青並沒有,隻派了公孫敖一支孤軍和匈奴人周旋到現在。
然後就是剛才,伊稚斜以為衛青不打了。
沒想到,眼瞅著馬上就要天黑,不,是天都已經黑了一半,衛青竟然全軍出擊了!
事已至此,伊稚斜也沒有其他辦法。
他猛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怒吼道:
“匈奴的好兒郎們,擊敗衛青一雪前恥的機會到了。”
“想想你們那些在龍城被衛青擄走的親人,為他們報仇的時間就是現在!”
“全軍出擊,給本單於擊退他們!”
在伊稚斜的怒吼下,剩餘的所有匈奴騎兵一擁而上,迎戰漢軍。
光明正隨著地球的自轉迅速遠離這處山穀。
每過一分鐘,山穀中的視線都會更黑幾分。
兩支加起來總數超過十萬的騎兵,就在這片穀地中殊死拚殺。
夜色中,數不清的雙方騎士接連倒地,更多的騎士立刻湧上前來,繼續奮戰。
任何一方都毫無保留。
所有的精銳都全部上陣。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