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李廣利剛剛率領主力部隊渡過了郅居水,就收到了前方大捷的情報,頓時大喜過望。
“好,實在是太好了!”
“傳令下去,讓上官桀密切注意匈奴單於主力的動向,一旦出現就立刻通知我!”
在李廣利看來,有這場勝利後,本次冒險北進已經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隻要找到匈奴單於的主力軍並將其擊敗,就能徹底功成!
然而,在接下來的整整七天時間裡,李廣利率部北進了將近五百裡,穿過了和狼居胥山齊名的另外一座匈奴聖地燕然山,卻依舊沒有任何狐鹿姑單於的蹤跡。
這位謹慎的狐鹿姑單於在得知了左大將失敗陣亡的消息後,一刻也來不及為自家親弟弟哀悼,直接帶著匈奴王庭主力跑了。
李廣利的心理壓力與日俱增。
隨著大軍不斷向北,許多將士們開始擔心,認為過於冒進,應該班師了。
畢竟這一路過來漢軍橫掃漠北南部,又擊殺了左大將,功勞足夠顯赫,已可凱旋而歸。
可李廣利想到長安城裡還在監獄中的妻兒老小,依舊執意北上。
這一天,李廣利正在和幾個參謀研究接下來的戰爭局麵。
“匈奴人並不在燕然山北麵,那應該就隻能是在西麵了!”
“懂了,狐鹿姑那小子一定躲在之前趙信城的遺址!”
李廣利茅塞頓開。
道理其實是很簡單的,這裡已經是漠北北部,能夠容納匈奴大軍還有老弱婦孺的地點並不多了。
而距離戰場最近,也最方便隨時攔截漢軍南下的,就是趙信城遺址!
李廣利信心滿滿,正準備召集眾將,下令改道前往趙信城遺址的時候,親衛隊長突然衝了進來。
“不好了大將軍,剛剛得到的消息,長史和決眭都尉正在密謀,似乎是要對您不利!”
“什麼?”李廣利大吃一驚。
原來,隨著李廣利這些天不斷向北冒進,軍隊內部的擔憂情緒是越來越高。
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某些本該保守秘密的幕僚們,悄悄地將消息散布了出去。
許多被蒙在鼓裡的漢軍高級將官這才明白,為何李廣利會一反常態拚命北進。
但問題是,李廣利你保全自家家小性命,大家的確可以理解。
可你也彆把大家帶坑裡啊!
長史得知此事後,立刻就找來了一群高級將軍,秘密策劃扣押李廣利並接管兵權,隨後帶著大軍回返。
李廣利氣壞了。
“這些混賬東西,竟然在這種時候背叛本將軍!”
李廣利直接帶著親衛隊衝進了長史的帳篷中,果然在這裡發現了正在密謀的長史等人。
李廣利怒斥長史:
“眼下本將軍馬上就能前往趙信城遺址擊敗匈奴單於,我們將立下不亞於當年衛青霍去病的功勞,你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背叛我!”
長史明明已經被抓住,但卻一點慌張的表情都沒有,同樣對著李廣利怒目而視。
“李廣利,你為了全家老小,違背陛下的旨意,想要害死這七萬多同袍。”
“我作為軍中長史,如何能坐視你這般胡作非為!”
“你想殺我便殺,何須廢話!”
李廣利大怒,一劍將長史殺掉,隨後又將參與密謀的校尉們全部關押起來。
之所以不殺掉這些校尉,主要是擔心校尉們麾下的士兵得知消息後產生嘩變。
隻是這麼一來,漢軍的內部矛盾已經暴露,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團結。
帶著這樣一支隨時可能內訌嘩變的軍隊去和狐鹿姑單於決戰,誰都知道肯定是贏不了了。
無奈之下,李廣利也隻能捏著鼻子,下令撤軍。
七萬漢軍將士們在得知了撤軍的消息後,都是一片歡騰。
大家從五原郡出發,一路跋涉幾千上萬裡。
再往北一點,都要打到北海了!
霍去病當年的確也打到了北海不假,但彆忘了霍去病和李廣利是有本質不同的。
霍去病麾下可都是純粹的騎兵,而李廣利麾下則是一支步騎聯合部隊。
步兵靠著雙腳走了幾千上萬裡,這是真會累死人的!
數日後,漢軍南歸,再度抵達了匈奴聖地燕然山。
由於察覺到士兵們都非常疲憊了,李廣利就下令在燕然山暫時休整一天,然後再繼續上路。
自從下令撤軍之後,李廣利就心事重重,每日裡精神恍惚擔驚受怕,不知道自己回歸長安後究竟是什麼樣的結局。
以前李廣利最多也就是打仗失敗,還能有各種原因來進行開脫和彌補。
但這一次,名義上是巫蠱之禍,實際上還涉及到了大漢將來皇位的歸屬。
作為失敗的一方,李廣利真的感覺自己大禍臨頭了。
黑夜中,李廣利在帥帳裡長籲短歎,久久無法入睡。
鏡頭一轉,到了漢軍臨時營地之外。
多天的長途跋涉讓漢軍疲憊到了極點,大部分漢軍士兵都進入了深沉的夢鄉,就連哨兵們都靠坐在營牆上,打起了盹。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就在數裡之外,匈奴單於狐鹿姑的視線正投注過來。
“嗬嗬,這些漢人,竟然敢在我們大匈奴的聖地這麼呼呼大睡?”
“他們難道不知道,燕然山會保佑每一個大匈奴的子民嗎?”
狐鹿姑單於說完,看向了一旁的左賢王。
“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位左賢王說起來也是非常特殊的,他並非狐鹿姑單於的兒子,而是狐鹿姑單於的弟弟。
在且鞮侯單於沒死之前,他的職位是匈奴的左大將。
且鞮侯單於突然暴病而亡,當時的左賢王狐鹿姑還在東邊數千裡之外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鎮守。
王庭內部有一部分貴族對一直以來表現平平的左賢王狐鹿姑很不滿意,就推舉了狐鹿姑的弟弟左大將作為新的單於。
狐鹿姑得知消息後緊急領左賢王所部返回王庭,打算武力征討這個不聽話的親弟弟,奪回單於之位。
這時候匈奴內部的形勢是很微妙的。
右賢王部那邊,蘭氏、須卜氏幾個大家族得知消息,嘴巴都笑歪了。
從冒頓開始,你們攣鞮氏單於王族算計了我們這麼多年,也該讓我們看看攣鞮氏自相殘殺的好戲了。
中立,必須中立!
本來就不是單於所屬的攣鞮氏王族,裡麵的幾大家族都被冒頓算計了上百年,自然樂見攣鞮氏相互殘殺,非常果斷就保持了中立。
狐鹿姑作為左賢王,的確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除去左賢王本部的支持外,在王庭內部也有一小部分支持者。
而被推舉為新單於的左大將呢,作為且鞮侯單於的兒子確實也有法理上繼承權,並且還有大半個王庭主力的支持。
從力量對比上來說,兩兄弟屬於勢均力敵,但各自又都有明顯的不足。
狐鹿姑更加名正言順,但狐鹿姑的左賢王部實力是肯定不如王庭精銳的,真要豁出去打,勝利的希望不大。
左大將則是擔心王庭內部不穩,不確定真拚起來的話,會不會有人臨陣倒戈,那就真完蛋了。
兩兄弟同時也很提防右賢王,就怕搞個兩敗俱傷,被右賢王那邊摘了果子。
還有南邊的漢朝,那個和瘋子一樣窮兵黷武的劉徹,得知匈奴內戰的消息後肯定也會趁機派兵北上的。
最終,在一些攣鞮氏成員的撮和下,投鼠忌器的兩兄弟達成了協議。
左大將選擇退位,將單於的王座交還給狐鹿姑。
作為交換,狐鹿姑封弟弟左大將為左賢王,承諾將來死後會把單於的位置交給左賢王。
這也是為何在此次戰爭中,狐鹿姑單於一直要躲著漢軍主力走的原因。
不敢拚啊。
要是單於主力和漢軍拚個兩敗俱傷,哪怕隻是慘勝,左賢王都可能會立刻發難,奪取單於之位。
對匈奴人來說,可不存在什麼契約精神。
誰拳頭大,誰說的話就是真理!
直到現在,李廣利從郅居水北上,來回白跑了一千多裡地。
偏偏漢軍還駐紮在了燕然山腳下,這片匈奴人每年都會前來祭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此時不趁機進攻,更待何時?
天色剛剛亮起,匈奴人的馬蹄聲就從四麵八方傳來,響徹漢軍的營地。
漢軍這邊,總算還是有幾個儘忠職守的哨兵。
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了匈奴大軍來襲,立刻拉響了警報。
尖銳的鳴鉦聲在營地中四處回蕩,也驚醒了剛剛睡著還沒一個時辰的李廣利。
“該死,匈奴人竟然這個時候來了?”
這一刻,李廣利的心簡直就是拔涼拔涼的。
“快,全軍準備迎戰!”
不管再怎麼樣,隻有擊退匈奴人,才有一線生機。
更何況……
如果能在此地戰勝匈奴單於,不就達成了之前的目標嗎?
已經被逼到絕路上的李廣利想到這裡,突然覺得——
這或許也是自己的最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