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梁清妤一怔。
她明明把眼淚擦得乾乾淨淨,他是怎麼看出來她哭過。她揉了揉眼睛,語氣故作輕鬆地道:“我沒哭啊......”
隻是話剛開口,那股酸澀還沒下去,聲音也帶著幾分委委屈屈的哽咽。
“……”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梁清妤隻好說:“我想到了家人。”
顧懷宴低眸看到她泛紅的眼眶,盯著看了好幾秒,最後乾巴巴地安慰了句:“彆哭了。”
他的聲音很僵硬,看得出不太熟悉安慰彆人。
梁清妤搖頭說“沒事”,轉而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注意到她不在用“您”來稱呼他,顧懷宴眼眸動了下,遞給她一個盒子,“這個你拿著。”
梁清妤看著他手裡黑色絲絨盒子,想到吃飯時老太太和林俊昊的對話,下意識拒絕:“不行,我不能收。”
“如果你不想收下的話,就當暫時保管,”顧懷宴不欲和她多糾纏這件事,“下次老太太來的時候戴著就行。”
這不是買給她的。
是買給他的妻子,顧太太的。
梁清妤沒法再推脫,把鑽戒收下。
等顧懷宴走後,她坐在椅子上,打開了盒子。
一顆巨大璀璨的粉鑽安靜地躺在黑色天鵝絨墊上,由精致的白金鑽托托舉著。
臥室光線明亮,光線被鑽石無數刻麵反射,閃爍著道道柔和而璀璨的光芒,美麗而神秘。
梁清妤隻是看了眼,便重新關上盒子,將它收到櫃子裡。
不屬於她的美好,看再多次也沒用。
-
整個下午,梁清妤坐在椅子上,翻看博爾赫斯的詩集。
大學這六年,每一天都很忙碌,無暇找到大片的空閒時間翻閱書籍。就算看書也是法學專業類的書,帶著功利性的,很久沒有單純因為喜歡而看一本書。
午後陽光正好,金色光線透過玻璃窗,落在桌麵上,在紙張上投下淺淺的陰影,恬靜而美好。
——
回歸平凡的事物,清水,麵包,
水罐,幾枝玫瑰。
心境前所未有的安寧,不用思考期末考核,不用擔心論文是否能過,不用在乎一句話說的導師是否滿意,不用處理那些煩人的人際關係......
下午六點左右的時候,她看了眼手機,大致到了飯點,聯想到老太太吃飯時說的話,梁清妤拿著手機下樓,正好遇到開門出來的顧懷宴,她打了聲招呼,“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
本以為他上午是因為要陪老太太吃飯才待在家裡,下午該去公司工作,誰知他一整天都待在家裡。
今天並不是周末。
顧懷宴腳步頓住,眉梢微微一挑,“我是老板,可以隨意選擇哪天不上班。”
卑微的打工人梁清妤:“……”
走到餐廳,餐桌上擺放著熱騰騰的飯菜,一位麵容和善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應當就是老太太口中的張媽媽。
張媽媽笑著道:“飯都做好了,把湯盛出來就能吃了。”
梁清妤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著就讓人饑腸轆轆的,哪怕是和甲方爸爸一起吃飯,梁清妤這次都沒覺得消化不良,吃了個八分飽才停下筷子。
顧懷宴給她倒了杯溫水,語氣溫和:“明天想吃什麼,讓張媽給你做。”
梁清妤頓了一秒才入戲,“都好,張媽做的飯我很喜歡。”
張媽媽被她的話哄的心情美滋滋,衝著顧懷宴擠了擠眼睛,看來少爺娶了個溫柔脾氣好的老婆。
顧懷宴挑了下眉,溫聲道:“明天做個排骨燜飯。”
他坐在餐椅上,頭頂的光線自上而下傾瀉,落在他身上,將他深邃的輪廓暈染的柔和,帶著幾分難以形容的溫柔。
梁清妤沒想到他居然連自己愛吃排骨燜飯都知道。
怪不得是大佬,就連對手戲演員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他不成功誰成功。
張媽媽應了聲,看著這對恩恩愛愛的小夫妻,老太太得知這個情報一定很開心。
然而,等她走後,剛才的溫馨如同泡沫,一觸而破。
兩人各自回房。
梁清妤繼續翻看下午的那本詩集。
她一直是個挺無聊的人,閒來無事時,要麼看書要麼看電影,看書的涉獵範圍很廣,有文學著作也有散文詩集,還有網絡。看書是她很重要的一個消遣方式,但也隻是消遣,畢竟她沒有成為文學家的雄心壯誌。
擱在桌麵上的手機忽然震動兩下,她看了眼,是陌生的號碼,但是地址是北城市區的,想了想,還是接通了。
“您好,哪位?”
那端的人沒有開口。
她看了眼屏幕,點開揚聲器,重複道:“您好,聽得見嗎?”
還是沉默。
梁清妤蹙起眉,“再不說話我掛了。”
本要掛斷電話,但那端的人忽然開口:“清妤。”
梁清妤翻書手指一頓,鋒利的紙劃破手指,潔白的紙麵沾上鮮紅的血滴。她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長吸了一口氣,將起伏的情緒壓回去,淡聲道:“你打錯了。”
說完,她麵無表情地把電話掛斷。
緊跟著,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
夜色濃稠,梁清妤卻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輾轉反側想了很多。
許是那通電話,喚醒她塵封的記憶。
在媽媽去世後,她被再三周轉,最後還是小姨看不下去,回去說服小姨夫和小姨夫的家人,把她接了過去。
那時候小姨和小姨夫剛結婚,還沒有孩子,對於黎光強來說,家裡多一雙筷子的事兒,更何況梁清妤乖巧懂事,學習還好,養著並不吃虧。
可隨著黎子賢出生,家庭生活的壓力驟然加劇。那時候黎光強的生意又一次出了問題,他自以為抓住了風口跟風去賣醫療產品,從最開始的花錢疏通關係到進貨生產宣傳,一個流程走下來,紅利早已被先來者分割,貨物積壓在倉庫,最後隻能虧本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