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殘陽(1 / 2)

恨水院,時至正午。

這幾日葉涼臣一直坐在院子裡的牆角下雕刻著一塊石頭。

他坐在陰影裡,一坐便是一整日,不言不語隻是反複打磨著手裡的東西。

太陽的光影慢慢推移,爬上他的身子,額頭的汗水滴落在因為雕刻落下的餘灰裡。

旁邊廊下的長凳上放著一個碗飯,一看就是鍋底最後剩下的,又硬又焦,上麵幾根白菜葉子耷拉著。

觸手已涼,毫無溫度。

葉涼臣到現在都沒有端起來吃,儘管早已饑腸轆轆。

晨時,葉府廚房的一個小廝大老遠跑過來大吵大鬨的拍打著恨水院的木門。

“吃飯了,開門來拿!開門,快點!”

以前都是阿福去廚房領吃的,如今阿福死了,府裡也沒再派個人下來。

直到廚房管事問到府中主子的吃食情況,才有婆子發覺恨水院兩三日沒來拿吃的了。

雖說府中上下都知道老太太不待見恨水院,但也沒說要餓死他啊。

一問才知那恨水院平時來跑腿的下人死了,這才派廚房守門的王二來送飯。

葉涼臣打開門正要接過他手裡的籃子。

“哎,彆動,籃子我要帶回去的。”

說著從裡麵端出一碗飯。

“拿著,真是晦氣,一大早攤上給你送飯的倒黴差事,我現在趕回去,都趕不上吃的了,你原來那個跑腿的呢!”

葉涼臣麵色不動的吐出兩個字。

“死了!”

那小廝麵呈土色,跟吃了蒼蠅似的。

“那豈不是要我天天給你送吃的,我可不想乾,給其他院裡跑腿,時不時的還能有幾個賞錢,給你送飯,他麼隻能倒黴。”

那小廝當著葉涼臣的麵罵罵咧咧,絲毫不當他是少爺主子,再說這是府裡習以為常的事情。

葉涼臣也習慣了,隻是伸手接過那碗飯。

“喂,要不你以後自己去拿吧。”

葉涼臣黑漆漆的眼眸低垂著,轉動了一下。

“每日辰時末,府中上下用完早飯後,那時廚房無人,其他下人也已到前院上值去了,正好由我看守後門,你到了敲門就行了。

你這院子太遠了,管事吩咐我每日來送飯一來一去耗費不少時間,正好你一天天沒事乾,要想不餓肚子就自己過去拿。”

雖說偷這個小懶有點風險,但是每天跑到這個破地方也太累了。

主要還是自己同屋的去前院守門的那幾個餓死鬼,搶飯搶得厲害,等我給這裡送完飯回去,要麼沒吃的了,要麼都冷了,誰願意受這委屈。

葉涼臣思索片刻,答應了。

“好”

那人又叮囑道。

“記住,辰時末,不要太早被人撞上,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過時不候,要是遲了,廚房婆子可就把飯菜倒了運出府,泔水都不剩了。”

“嗯”

那人見葉涼臣答應得乾脆,也高興的走了。

他正苦於被老太太勒令禁足一個月,雖然期間出去過一次,也隻是告知府中護衛將阿福的屍體運走。

其他的時候更無法隨隨便便的出去,不過,今日,借口送上門來。

……

葉涼臣一整日坐在院牆下,一直到下午日落山頭。

他還是聚精會神的雕刻著手裡的東西。

突然有哼歌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聽覺甚是靈敏,是她又來了。

這已經是第三日了。

前兩次來敲門,還沒等自己走到門口,敲門聲就戛然而止,人也跑沒影了。

這一次,她竟然還敢哼歌而來,心情不錯麼?

葉桑榆一如往常日落之時提著兩包糕點過來。

因為前天既和三月坦白,又將老太太的首飾讓三月找路子兌了一些銀子。

她也不識貨,不知道古代金銀貨物價值幾何,一股腦拿了三件東西,當回來五十兩銀子。

李旺那廝估計也吞了不少,深覺中間價太黑了,以後還是等自己偷溜出去了解了行情再說吧!

不過好在得了五十兩,過兩天就能出去見識見識,看看自己生活的背景朝代,民生風物了。

雖然書中說是說越安城繁華非常,但到底還是要自己親眼所見才行。

總體來說,一切順利,心裡自是喜不自勝的。

這不,來給葉涼臣送點心的路上,都情不自禁哼起了歌。

她站在門外,停止了哼唱,嗒嗒嗒的敲門聲傳進葉涼臣的耳中。

此時,他並未跟往常一樣在屋內練字,而是就靠在院門旁邊的廊下。

所以,當他走到門後麵的時候,因為他從視角盲區過來,葉桑榆並沒有看到有人影走近。

等他拉開門的時候,葉桑榆舉著手一副敲門的姿勢,嚇了一跳。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又來乾什麼?”

葉涼臣沒有回答她,隻是冷冰冰的反問道,視線落在她的右手上。

他記得那天,手是被門夾了的,當時又紅又腫。

葉桑榆看到他的視線下移,看到自己右手腕上掛著兩包油紙裹著的兩包點心。

立馬狗腿的取下來,笑眯眯的遞過去。

“給你”

葉涼臣這一次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角眉梢具是笑意,討好中還夾雜著一絲懼意。

懼意?

跟往常在他麵前,囂張的踢他踹他咒罵他的模樣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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