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僅兩個人的聲音說給她聽。
“祖母!”葉涼臣說話了,這是時隔多年他再一次喊了這個人祖母。
“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麼,我一直待在恨水院不曾出來過,你們覺得我做得了什麼?”
“是啊,方才晚宴都沒看到他,大家想想一個孩子能做出這些事情嗎?聽說他還不識字呢?怎麼會刻碑文呢?”
“是啊!剛才葉六爺和一眾仆人還說親眼看到這石碑在水底金光四溢呢!難不成六爺會騙老太太嗎?不可能吧!”
“我是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總是葉家子孫,彆做太過,對大家都好!”
下麵又是一陣議論。
“母親,這事怎麼辦?”葉行書也糾結問道,他也覺得不可能是這孩子搞出來的。
葉老太太聽著眾人對她的妄言和指指點點,她斷定這事是這個小畜生做的,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眼見為實的事情。
主要是剛才,她沒有用多大的力,是他自己往石碑上撞的。
可是現在要她怎麼辦?
石碑是真,難不成以後還真要巴結著他捧著他不成。
石碑是假,她苛待嫡孫的名聲恐怕就會傳揚出去。
老太太皺著眉頭看了旁邊的葉藍一眼,“娘娘——”剛準備請她處置,就被一人打斷了。
“不如我來替老夫人處置!”
眾人往聲音的方向,讓開一條路,“是國師,參見國師大人!”
畢竟,張衍在越國是無人不知的存在。
“娘娘!”張衍看到藍妃,微微弓了下身子算是行禮。
藍妃欣喜道,“國師怎麼來了,府中正有一事,想請國師斷定一下!”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太好了。”眾人聽了這句話,終於安下了心。
“石碑呢?”
“桑榆,你讓一下!”
“哦!”她原本蹲在葉涼臣一側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也沒有起來,依舊扶著他。
反正今日之舉,兩人關係也瞞不住了,乾脆也不想遮掩了。
張衍伸手撫摸了一下石碑上的紋路,他也不曾見過是什麼紋,這交錯神秘的樣子倒是挺像模像樣的。
這石碑上的字也並不完整,應該說並不像是人為刻寫的那樣一筆一劃,而是還有些邊角被摩擦侵蝕掉了,做舊逼真。
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心已了然,若是劈開這石頭,你就會發現不過是一塊稍微堅硬一些,隨處可見的石塊。
看來真的是蠱惑人心的把戲,這一趟自己算是白來了,還以為會發現一些線索。
可是正當他抬頭,葉桑榆將葉涼臣半邊血糊糊的臉擦乾淨之後,他看到了一張臉,這張臉有種熟悉感令他瞳孔微縮。
他睜大雙眼盯著跪在地上的葉涼臣,看著他的眉眼和模樣,好像一個人,一個他尋找多年卻沒有任何消息的人。
葉涼臣眯著眼回望著他,沒有絲毫畏懼。
“國師,如何?這石碑是真還是假?”
老太太著急問道。
張衍並未回答,從方才的對視中看到葉涼臣的眼睛裡隱在波濤下的洶湧激流,不過幾個來回的交鋒,他已察覺了這個少年不一般。
前不久試探了那麼多人,唯有這個人與眾不同,不僅近來麵相有更改之兆,而且隱有貴氣淩人之勢。
他想試探一下眼前之人,所以伸手在葉涼臣的肩膀上一按。
立時,葉涼臣感覺到肩膀一塌,一股極大的力道壓著自己,仿佛肩骨要斷了一般。
片刻之後,張衍驚奇的發現這個孩子身體內竟然蘊含著一股神秘力量,類似內力,每次大大小小的傷勢靠著這個股力量溫養,不多久總能好起來,而且還有鞏固他身體的作用,但因為經脈未通,不得其法,而難以被人察覺。
看他的年紀,他突然想到——
“多大了?”
眾人不料他會問出這句話。
“十三。”葉涼臣冷靜的回答,他不知道這個人想乾什麼?
但是他感覺這個人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把戲,他會說出來嗎?
“何時生辰?”
“不知!”
“不知?”
張衍皺起眉頭,看了他跪在地上的情形,以及聯想到石碑之計,便斷定這是他想出來為自己謀利脫困的手段。
此子心智非同一般啊!而且他的長相,還需要細細盤問,不如……
“此石碑是真的。”
張衍開了口,反正看他麵相,批文最後一句也算不得假。
葉涼臣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眾人也議論起來,國師都說是真的那大概就是真的了。
“老夫人,那以後還是好生對待這孩子吧!總有出頭的日子!”
“對啊!若是顧著天煞孤星的命數,不如單獨辟一個院子就是了。”
族裡七姑八姨五叔六伯紛紛開了口。
老太太真是騎虎難下,真不知道如何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天煞孤星?誰說的,若真是天煞孤星,爾等親族焉有命哉?”
“啊?不是嗎?”眾人激動起來,“那不就更好了。”
葉涼臣激動的望著那個頭發銀白相間,麵色冷峻嚴肅之人,他為什麼要幫自己?
張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摸著胡須開口道,“我欲帶他回國師府,老夫人可有異議?”
葉涼臣瞳孔一縮,立刻看了葉桑榆一眼,同樣葉桑榆回望著他。
“這恐怕不妥吧!”藍妃回道,畢竟是葉府的嫡孫,為何要去國師府。
“老身允了。”老太太突然開口。
“既然碑文是真,讓國師將他帶在身邊也能看顧一二,這對我們葉府是最周全的打算。”
其實老太太是懶得將他留在眼皮子底下,還要好言好語供著,她心裡如何能爽利得了,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既然國師想要,便做個人情算了。
其他族人聽到老夫人發話,也紛紛同意,畢竟國師都開口了,誰能回絕,跟了國師,這孩子是何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可是,葉涼臣不想離開,阿榆還在,如何能離開。
“我……”他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葉桑榆在背後扯了扯他的衣袖,她朝著葉涼臣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等到他被梁王收入麾下,可是眼下情景,國師應該是幫了葉涼臣的,跟了國師也不失為一樁選擇,總比依舊留在府中強多了。
即便有那石碑之言,老太太為了給族人交代,對他寬鬆許多,可是這於他來說也遠遠不夠。
他隻能暫時借助旁人之手,去接觸更多人更多事,從而站穩腳跟。
“如何?你可願去國師府?”張衍看他猶豫的表情,再次問道。
葉桑榆私底下伸手在他背後綁著的手心裡,寫了一個“去”字。
他聽阿榆的,葉涼臣堅定抬起頭,答道。
“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