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腳下不穩,一屁股跌在青玉石板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不等少年反應過來,池方一把掐住少年的脖子,威脅道:“你之前不是出去過嗎?現在立刻帶我離開金家!”
少年毫無還手之力,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金家又不是豺狼虎豹的巢穴,你怎就這般想要離開……”
“馬上帶我離開,不然……”池方掐住少年脖子的手重了一分。
可那廝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悻悻說道:“就算你如今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將你帶出去,真的。”
“你……”池方大怒,少年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過是金家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抓你來的不是我,我也幫不了你的。”
池方無奈鬆開了少年,卻還是定了他的身,以防他逃。
坐在椅子上,池方問道:“你說你被人拋棄,無處可去,現在又說自己在金家可有可無,不覺得可笑嗎?”
少年雖身子不能動彈,卻還能言語,但沒有大喊救命,反而平靜的回答池方問題,慢悠悠地說道:“這兩者又不矛盾,我父母拋下我而去,留我一人在人世間,寄養在金姓主家,可不就是可有可無。”
“金家對你的態度可不像是可有可無。”池方冷笑。他感受的到,這間房子周圍確實無人,可再外一圈,四麵八方共有十二位高手守著,這可不像是對待可有可無人的態度。
“這不過是金家為了那也沒什麼屁用的一絲名聲,不能做絕,將我這個廢人殺了丟了,更加不能苛責,嗬嗬,你覺得這樣的日子怎樣?我這個人又怎樣?”少年笑的苦澀,話語裡儘是悲涼。
池方默默無言,不知做何回應,安靜半晌,方才開口:“你為何會盯上我?”
少年傻笑:“我昨日剛剛跑出金家,看你鬼鬼祟祟跟在金家暗影衛身後,似乎不知究竟是誰的府宅,看見金府牌匾之後默了下來,所以我便撞到了你懷中。”
“隻是因為這樣?”
“當然還有,你看上去老實,似乎是某個門派下山修行的弟子,憨憨笨笨的應當好騙……”
池方翻了一個白眼,吐了口氣,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逃離金家?”
少年皺緊眉頭,似乎在想如何回答,忽地自嘲般笑起來,隨即說道:“若你每日都活在監視之下,你難道不想逃嗎?”
每日嗎?感受周圍十二人的氣息,與環境融為一體,可見不是一時如此,少年應該沒有撒謊。
而對於這小子本身,池方從一開始便察覺到,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身上毫無靈氣慧根,這樣多的修行高手監守他,未免有些明珠彈雀,如此錦衣玉食之下,卻毫無隱私自尊,這樣的生活著實可怕。
池方解了他的定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金蕭繼。”少年活動著有些酸痛的肩膀,“我父親是金家人。”
“你是金家的表少爺?”
“可以這麼說吧,但誰又稀罕?”少年語氣中竟帶著些心酸。“還有,彆白費力氣了,你逃不出去的,除非金玉蟬點頭,不然,你隻能跟我一直待在這裡。”
“不行!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怎能在這裡耽誤時間……”
金蕭繼忙拉住他:“你彆急,很快金玉蟬就會見你,屆時他會放你走的。”
許是昨日一直陪在金蕭繼身邊,池方覺得,這家夥雖然不靠譜卻也不會害他,便也不再說什麼,看著窗外的天,院子裡,四四方方的天空一邊是黑雲密布,一邊紅霞流光溢彩,“小小”金家讓他心底升騰起一抹不安,不知吉凶。
大概是太安靜了,金蕭繼著實是閒不下來,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我問你,昨天你為什麼跟在金家的暗影衛後麵啊?”
池方看著他,那雙眼睛依舊灰蒙蒙的,竟有些讓人看不透。金蕭繼見狀忙捂住眼睛,笑著說道:“我這雙眼睛是打出生起就這樣,我娘難產而死,我爹也得了一場大病,隨著我娘去了,金家人都說我是天煞孤星,不敢靠近我,甚至不允許彆人知道我的存在……”
池方身覺抱歉:“我無意冒犯。”
“沒關係,我無所謂啦,哈哈哈哈。”金蕭繼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跟蹤金家暗影衛。”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金蕭繼回答的相當痛快。
“我心中詭異究竟是誰要捋走花魁,懷揣正義想要將人帶回去……”
還沒等池方說完,這金蕭繼便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連連拍著大腿,好似失心瘋一般:“我就知道是這樣,你們這些門派弟子都傻的很,哈哈哈哈哈哈……”
池方的臉憋得通紅,變得疾言厲色起來:“笑什麼笑!該你回答我了,金家為何要劫走祭河大典上的花魁?”
金蕭繼那一雙灰白色的眼睛閃過一抹狡黠,吐著舌頭跳了起來:“就不告訴你……”
“你……”池方心中怒火中燒,抬手一指,金蕭繼哪兒還能動彈,忙陪笑說道:“我開玩笑的,你快放開我,我告訴你,告訴你還不成嗎?”
原來,江都乃至整個□□最大最奢靡的銷金窟紅袖招仙樓乃是金家門下的青樓,金家培養出來的花魁自然是精妙無雙,不僅美貌絕色,能歌善舞又精通琴棋書畫,那一顰一笑足以勾人心醉,雖不待客,卻令天下男人相忘。
這就是這麼一個“紅袖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五日前竟被毒殺。那□□之迅猛狠辣,以至花魁全身潰爛,麵不能視,極為可怖。
花魁遇害,紅袖招上下立即封鎖了消息,可這花魁終究要見人,事情是藏不住的。
金家為了將此事不走露半分,自然不會大張旗鼓地招羅美人,而時間緊迫,既美貌出眾又能歌善舞之人,祭河大典上的極品花魁便是最好人選!
金玉蟬有一婢女,精通易容之術,隻要將擄來之人洗腦換麵,便再無人可知。金家隻需拋一具麵容儘毀,衣服相當女子屍體,便可以假亂真指鹿為馬說那便是遊街花魁。
“這是金家貫用的套路,用最小代價,無聲無息地將事情抹的乾乾淨淨。”金蕭繼嘲諷的說道。
話才剛落,門外進來一人,宣道:“表少爺,大少爺說了,要見您和您的朋友,這會兒就隨奴才去清輝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