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隻覺得沉重異常,便是連空氣也變的壓抑起來。池方絞著手指,低聲問道:“前輩可知陷害你的人是誰?向您施迷魂咒的人又是誰?”
沅斌搖頭:“數不儘了,數不儘了……”
昆侖仙山,雲霧繚繞盤旋,綿延數千裡。
後山禁地一片寂靜,了無人語,唯有偶爾的鳥啼獸鳴之聲,雲氣潺潺,洪流一般湧動。
須衡子微微閉上眼睛,麵對山門而立,望山勢陡峻,綠樹茵茵。他踩風懸於半空,掌心中凝結一團氣旋化為雲霧,氣流四散間,他閉目一步步走向前。身子竟一點點滲透山林之中,隨即消為幻影。
再睜開雙眼,麵前一片混沌,天地顛倒,灰黑一片,耳邊風聲不斷,卻不知身在何處,意在何處,唯有天旋地轉眼前愈加模糊。
須衡子不敢做多停留徘徊,穩住心神之後,便邁入洪流之中,步履間仿若足下生針,每每落地都疼痛難耐。他鬆了鬆咬緊的牙關,下一刻身子陡然滑了下去,下方似有一道萬丈深淵。不知跌落了多久,須衡子猛地回過神來,身邊雲煙環繞,他卻仍在山頭。
搖了搖頭,須衡子坐在山頂,雲海卷積,波浪陣陣,觀旭日起,瞳孔中也染上一抹金色。
終究還是失敗了。
這是多少回了?須衡子記不得了。自發現藏有九節琉璃膽的山坳之後,他日日都會前來試探,可每一回又都是無功而返。
便是他自己也在懷疑是否是他與神器無緣,不然以自己的修為不至於如此。
太陽高升,雲深處顯出一道淺灰色的影子,須衡子蹙緊了眉頭,露出不歡喜的模樣,顯然是不願見那人的。隻是攔不住,躲不過,又推脫不開。
宿無歡掩嘴笑道:“又失敗了?”
“要你過問,妖邪之人,三番兩次然跑來昆侖仙山做甚?”
“隻是來見見你,也不成?”
“到底是想見我,還是想要見九節琉璃膽。”
宿無歡笑笑,走上前來:“你若是如此想得到它,我倒可以幫你。”
“滾!你是魔,我是道,正邪殊途,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滾的越遠越好!”
“你以前斷不會待我如此,還記得……”
“是因為我那時識人不清,宿無歡我說過,若我日後再見你必會要你的命,你彆這樣三番五次的逼我!”
風聲中宿無歡唇齒微動,還未等須衡子再說什麼,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混蛋!”須衡子怒罵一聲,不再去想他,眯著眼睛迎著朝霞,魂靈出竅,移向深林,身影漸漸被山林吞沒,漫無邊際的綠海將萬物包裹,須衡子身子沉的厲害,腳下似乎有千百雙手拉扯,欲將他托向阿鼻地獄。
突然,腳下一陣劇痛,如踩利刃,須衡子緊咬著牙,直到牙根也滲出血來,才度過方才的艱難。看著周圍寂靜無聲,像是到了一處山穴,濕漉漉的,冷的很。須衡子向著山穴內走了進去,漫長無期的黑暗仿佛沒有儘頭,直到須衡子一個趔趄,眼前猛的出現一片刺眼的光亮。
眼睛緩緩適應,須衡子被麵前之景象驚地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苦苦尋覓多年九節琉璃膽就在他的眼前,那以骨為刃,以玉為頂,琉璃剔透,可毒殺四方的神器。
須衡子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探出一雙手要將九節琉璃膽拔出。
“誰?”卻察覺身後有異,猛地回身,揮劍指向暗處,大喝:“出來。”
黑暗中那人穿著一襲黑衣,裹的嚴嚴實實跟個粽子似的,連眼睛也遮蓋的一乾二淨,瘦長的身子像是鬼魅,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半分氣息,猶如一具活屍。
“你是誰?”須衡子問道。黑衣人卻全然不顧,他所想要的不過是須衡子背後的神器,不想多和眼前人廢半句口舌。
須衡子哪裡會給他機會,刃花淩厲,手中劍似風一般刺去,卻不想那黑衣人身子柔滑無骨,輕易地避開了須衡子鋒利的劍刃。而下一刻竟已經繞上須衡子的身子,像是一條巨蛇層層纏住讓須衡子動彈不得,一雙手探過他的身子正要去拔那九節琉璃膽。
“妖人休想!”
黑衣破,須衡子一身勁氣,仙氣彌漫中,手中的玉劍出招七十二勢,將那黑衣人劈的粉碎,這才鬆一口氣。須衡子執劍環視四周,那人確實已經被他擊退,收劍於鞘,須衡子回身看向九節琉璃膽,心中惴惴,才伸手,胸口卻猛然一痛,低頭一看,隻見一隻漆黑的手竟穿破了他的胸膛,鮮血噴濺染上了琉璃膽……
胸前的劇痛將須衡子從黑暗中喚醒,他捂住胸口接連一陣劇烈的咳嗽,唇色蒼白,額頭冷汗密布,朦朧中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朝著這邊走來。
“誰!”須衡子大驚,再看眼前卻空無一物,似乎方才隻是他的幻覺。
劇痛未消,有些支撐不住,須衡子隻得低下身子以求緩解,這才看到身旁躺著的九節琉璃膽。
驚喜驚駭一同湧上心頭,可縱使萬般不解,須衡子都不敢再做片刻停留,忙將琉璃膽收回手中,速速出了後山。
“師弟你這是怎麼了?”元靈子迎麵撞上慌慌張張的須衡子,從未見過自己的師弟如此失儀,“怎麼這般慌張?”
看人是元靈子,須衡子這才鬆了一口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師兄你先扶我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