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不久,馬修局長獨自坐在鎮警局的辦公室裡。
台燈將他孤零零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其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節奏紊亂,如同他此刻的心緒。
他平時沒覺著脾氣粗暴的康格斯有啥特彆,反而覺著對方人緣不好,頭腦簡單,容易掌控。
可康格斯僅僅三天不在,就像屋子被抽掉了頂梁柱,鎮上的治安亂成一團糟。
就連十幾人的警局內部也隱隱出現不穩——之前有一半同僚討厭康格斯的霸道和蠻乾,另一半默不作聲。
等馬修把康格斯當棄子,並試圖將其乾掉——討厭康格斯的並沒高興多久,默不作聲的倒是士氣大跌,對馬修是惡感暴增。
糟心事接踵而至,馬修局長起初感到怒火在胸中翻騰,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可沒過多久,他訝然發現自己並非那座火山,而是坐在火山口上。岩漿噴發進入倒計時,而他卻無力阻止。
懊惱間,馬修局長腦子裡浮現各種主意,但沒有任何方案能完美解決當前難題。就當他不確定自己要做什麼,桌上的手機嗡鳴振動。
是埃爾文打來的視頻通話。
局長立馬接通,手機上隨即出現畫麵,赫然是失蹤三天的康格斯,正怒容滿麵的瞪著雙眼。
至於埃爾文,他被捆在椅子上,額角撕裂的傷口滲出暗紅血珠,在慘白麵頰上凝成蜿蜒溪流,腦袋耷拉著,精神萎靡。
背景是斑駁水泥牆,隱約可見黴斑勾勒出地下室特有的潮濕輪廓。
“康格斯,你逮住了你的搭檔?”馬修局長本就心頭陰鬱,此刻更是頭皮脹痛。
但他輸人不輸陣,沉住氣問道:“太好了,我這三天可一直在想念你。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放了我妻女,再給我一百萬美元。”電話裡傳出康格斯的聲音,“否則我就把埃爾文交給FBI。
他為了活命,一定會轉做汙點證人,會把你乾的那些臟活全抖落出來。
就算他不說,我也會說。我手裡有你近些年跟‘天啟生物’合作的所有內幕。
從你給天啟生物轉運“特殊貨物“的航運記錄,到沉在聖胡安灣的十幾具混凝土沉屍。
你就是邁阿密最大的蛇頭,誘騙南美來的非法移民上岸,隨後把他們當耗材使用。
你欠了好幾個毒梟的錢,並將來討債的人丟進大海喂魚。另外,你還惡意逃稅,聯邦國稅局一定樂意找你談談。”
對於康格斯的威脅,馬修局長沉默下來。前兩個威脅,他倒不是很怕,但國稅局查賬的話,還真是不好對付。
“釋放你妻女,外加一百萬美元?沒問題。”局長閣下答應的很痛快。
“我要把你妻女送到哪裡?你打算怎麼拿到這筆錢?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信守承諾?”
“我沒時間跟你耗下去,也不管你怎麼想的,我就在埃爾文家等著。
一小時內如果見不到我老婆孩子和錢,你就去跟FBI和國稅局談信任的問題吧。”
電話掛斷,不一會,康格斯還發來一條留言,“我會盯著你,彆逼我跟你同歸於儘。”
局長閣下看到留言,氣得火冒三丈,重重的一錘桌子。他再打過去,對方手機已經徹底關機。
但很快,他又露出幾分猙獰笑容,自言自語的說道:“白癡康格斯,他怎麼會如此天真?
他應該是精疲力儘,無處可逃了。但我不可能跟他妥協的,我一步都不會退讓。”
事不宜遲,馬修局長立馬喊來警局內最後能調集的親信,帶隊直撲康格斯藏匿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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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分鐘後,兩輛警車呼嘯的離開鎮警局,前往埃爾文在鎮外的小彆墅。
馬修局長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口,看著手下出發去抓勒索自己的叛徒,鼻孔中發出嗤聲。
在美利堅這地方確實很自由,很講人權,前提是沒惹到手掌公權的大人物。
否則,屁民就會看到什麼叫‘操控輿論,顛倒黑白’。
馬修局長不是沒靠山的人,他壓根不怕康格斯的爆料,隻想儘快把人抓到,徹底弄死。
就在局長派出人手的同時,警局不到百米的路口,一輛皮卡藏在黑暗中,仿佛潛伏的凶獸。
駕駛室內,周青峰瞧著遠離的警車,訝然說道:“那位馬修局長好像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簡單的通話而已,這麼容易就上當?給他設計的後續套路壓根沒機會用上。”
他抓著加密對講機,呼叫道:“警局的人出來了,大概三分鐘內就會抵達。”
無線電裡傳出康格斯的應答,“我這邊的陷阱也準備好了,馬上去跟你彙合。”
漢默老頭坐在周青峰身邊,嗬嗬嘲諷道:“你以為那位局長有得選擇嗎?
或者說他會真的支付一百萬美元?康格斯被逼到絕境,他何嘗不是?”
周青峰‘嗯嗯’兩聲,抓了條絲襪朝腦袋上套,三下五下的把頭臉遮住。
兩分鐘後,康格斯從埃爾文家出發,開車來彙合。他沒打算遮臉,訝然問周青峰,“你哪來的絲襪?”
“三天前夜裡遇襲,我帶卡爾離開時,覺著能用上絲襪,於是從茱莉亞的衣櫃中拿的。”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康格斯氣道:“你拿我老婆的絲襪?”
周青峰攤手道:“我倒是想拿賽琳娜的,但你女兒的腿細,絲襪也小。你老婆豐腴,又喜歡穿黑絲,比較適合拿來套頭。”
“你......”康格斯無名火起,“你前次搶彩票也戴了絲襪,是拿我老婆的?”
“對啊,從洗衣籃裡拿的,事後還被茱莉亞發現了。但好在她沒說啥。真感謝她給我留些臉麵。”
看周青峰心安理得的模樣,康格斯恨不能捶這小子一頓。茱莉亞說過這小子半夜外出,但沒說他偷過絲襪......
真是叫人氣不打一處來啊。
“彆廢話了,我們時間不多。萬一馬修的鐵杆返回,就輪到我們無處可逃了。”
皮卡啟動,開出幾十米後唰的停在警局門口。
康格斯搶先跳出車門,抓了支突擊步槍衝到門前,一腳把厚重的大門給踹開。
槍械來自埃爾文的儲備,當警察的都會在家裡備上好幾支。周青峰則抓了一支霰彈槍,跟在康格斯身後,負責為其提供掩護。
在兩人頭頂,還有一架無人機懸停,由漢默老頭負責操控,監視警局周邊,能提供些許預警,免得後路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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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灘鎮警局本就人手稀少,夜班更是冷清。
被‘調虎離山’之後,隻有一名大媽級彆的文職女警員在負責留守接電話。
當康格斯一腳踹開警局大門時,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大媽級的女警員驚慌失措地抬起頭。
這位體型臃腫,平日裡連巡邏都不參與,更彆提什麼戰鬥力了。
“康格斯!”大媽女警認出了那張熟悉的臉,再看到對方手中緊握的突擊步槍,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聲音顫抖得破音。
“彆……彆激動!馬修局長在他辦公室!我對你的離職是強烈反對,絕不會攔你乾任何事,求你彆開槍!”
她喊話的同時,非常熟練的雙手抱頭,乖覺的縮在角落裡,連看都不敢看康格斯一眼。
整個警局內,但凡還有一兩個有責任心的警員,哪怕隻是拔槍威懾一下,康格斯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長驅直入。
但馬修局長早已親手將警局的士氣摧毀,更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敢持槍闖入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