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蟲族瘋狂的報複,馬上就要來了。
所以霍朝......
快逃吧——
如果全世界的人類都注定得給王陪葬的話,那麼你會是唯一一個生還者。
因為霍朝被允許連入了蟲族的神經網絡,得到了庇護。
以,被王親口承認的摯友身份。
.......
——一切的回憶就截斷在這裡。
所有的畫麵都褪去彩色,變得灰白,然後在時間的洪流中湮滅。
禁淵安謐的駕駛艙內,霍閒風緩緩睜開了眼。
漫長而龐大的記憶,讓他感覺像是又一次經曆了一遍過往.......經曆了曾經那樣黑暗,痛苦,拚命掙紮卻無法解脫的過往。
他恍惚很長很長的時間,才逐漸將所有的記憶進行整合,並平複下混亂而激烈的情緒。
霍閒風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自己腦海中破碎的記憶會是雙視角。
為什麼他隻對霍朝有些許情緒波動,卻無法對和霍朝關係親密的那些人有所動容。
因為他有時候會鏈接霍朝的身體,利用對方的視角去窺探這個他怨恨憎惡的人類世界。
也因為從始至終,霍閒風在意的人類朋友,隻有霍朝一個。
所以,當很多很多人說他像霍朝,將他和霍朝進行對比拉踩,將他當做霍朝的附屬品和模仿者,霍閒風縱然生氣,卻不會對霍朝本人產生反感。
因為不是霍朝的錯。
他們是那段黑暗時光中彼此陪伴的摯友,他們都曾困於囚籠,並為之努力地,拚命地,去掙紮拚搏過。
隻是好像失敗了,卻又沒有徹底失敗。
霍閒風大概猜到了霍朝的計劃,作為共生過將近二十年的同伴,霍閒風通過霍朝學會了很多人類的東西。所以,他如今考慮很多事情都會是從人類權衡的角度去思索的。
同樣,也正因如此,霍朝也非常地了解霍閒風,他知道霍閒風蘇醒後會找一個混亂的三不管地帶棲身。
所以禁淵,藏起來的蟲卵,都在那裡。
但是又為了以防禁淵被教會的人拿走,於是讓江燼生在核心上動了手腳,至於中央程序鏈在小X裡麵,大概是江燼生的主意,與霍朝無關。
畢竟,沒有誰會想到,那樣重要的東西,竟然就藏在一個育兒係統裡麵。隻能說最後機緣巧合,江瓷帶著小X來到了霍閒風的身邊。
一台3S機甲,一支蟲族軍隊。
這就是霍朝給他留下的東西,不是設計和陰謀,是對方在生命的最後,拚死為他鋪起的路。
於是,本該死去的霍閒風迎來了新生。
——那是霍朝拿命換的。
[去用力擁抱屬於你的新世界吧,小風。]
這是道歉,是賠禮,也是祝福——
他們的約定,霍朝已經完成了屬於他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就是霍閒風該去繼續的了。
“.......”
霍朝啊——
蟲族新生的王閉上眼。
當初那個跪在他麵前哭泣的男孩,不知不覺中,都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隻是,霍閒風覺得自己應該還有什麼最關鍵的事情沒有想起來。
比如蟲族無法逆轉的墮化,霍朝到底是怎麼讓他以現在的姿態蘇醒的。
三百年前那場毀滅地球的大戰到底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是無論怎麼回憶,那段最關鍵的記憶,就像是掩埋在最深最深的迷霧裡麵,怎麼也觸碰不到。
或許還得再等等。
霍閒風抬頭看了眼時間,他睡了四個小時。
大概是曾經在囚籠裡麵昏睡的時間太長,霍閒風從地球上醒來過後,就睡得很少,天冬星時還沒遇見江瓷的時候,他一般晚上喜歡坐在窗邊吹夜風。
因為,霍閒風喜歡保持清醒的感覺,這樣會有安全感。並且,蟲族對睡眠的需求也不是特彆多,它們最需要的是能量。
後來遇見江瓷,好像就得跟著對方一起睡覺。
其實一般霍閒風睡不著,但很奇怪,他喜歡看江瓷睡著的模樣。
平日裡努力板著一張臉裝冷酷的少將大人,睡著的樣子非常可愛。畢竟,本來這隻銀發緋瞳的omega就是長了一副漂亮可愛的臉蛋。
這時候,江瓷還睡得很沉,或者說,他每次躺在霍閒風身邊的時候,都會睡得很好。
發情期已經過完,成結和徹底標記也都已經完成了。這時候,omega的身體狀態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而舒適的階段。他臉上原本滾燙的潮紅褪下了大半,隻剩下些許處於熟睡的淡緋色。
銀色的碎發有些亂,有幾縷散落在側臉。江瓷眉頭舒展,密密的睫羽安靜棲息著,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寧靜又安謐的清甜氣息。
腦子裡思緒紛雜的此刻,少年看著懷裡的安靜沉睡的江瓷,忽然間竟是奇妙地平靜下來。
霍閒風當初在茫茫宇宙中流亡的時候,他一直在思考著自己是誰,又要到哪裡去。
會有誰在尋找他嗎?
會有誰在思念他嗎?
會有誰迫切地需要他嗎?
“......”
現在,霍閒風有答案了。
他伸出手,輕輕撥開江瓷側臉的碎發,然後細細地描摹那人的眉眼,仿佛要把每一個細節深深刻入心底。
蟲族因為基因而深愛王。
而其他人,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霍閒風的存在,他們每一個人都懷念著霍朝,深愛著霍朝。
甚至,用生命換取霍閒風新生的霍朝,最初也是因為神經液而對霍閒風產生情感。
那份情感很複雜,摻雜著愧疚,羞慚,崇拜,和仰望。
但江瓷不一樣。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曾沾染任何彆的東西。
江瓷的眼裡心裡,隻有霍閒風的樣子。
並且,江瓷作為獨立的人類生物個體,也是極有魅力的。
他聰明,勇敢,善良,執著,不屈.......這些像是小學生作文裡麵的品德詞彙,卻是在江瓷的身上真真切切地——
閃閃發光!
霍閒風了解人類的世界,他清楚omega這個性彆在社會中的樣子。他們和蟲族中強大而自由的女性高等蟲族完全不一樣。
明明,他們同樣是在種族延續中,扮演著重要的,具有孕育生命能力的角色。
可前者是被挑選者,唯一的命運就是被強製著執行種族繁衍。
而後者是挑選者,如果沒有心儀的對象,永遠孤身自由自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於是,霍閒風才會對omega這個群體產生一點點的憐惜。因為他們也是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一座無形的囚籠中。
無形的,也是最難以掙脫的。
因為生來如此,很難察覺,更彆提掙紮著逃出。
這就是霍閒風和霍朝最大的不同。
生而為王,霍閒風看事情的角度,是霍朝永遠也達不到的高度。
所以那天在汙穢的地下城中,霍閒風見到江瓷從一眾alpha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才會用蟲族最高的讚美去形容他。
——暗黑荊棘裡開出的豔麗花朵。
從不曾屈於命運和囚籠的王,永遠會為追求自由而拚死一搏的畫麵而動容。
命運的紅線從那一刻顯現,並無聲開始交織纏繞。
新生的王從地球蘇醒時,沒有回憶起曾經刻骨沉重的仇恨和痛苦,於是他終於能放下重重的枷鎖,露出原本的模樣。
以最真實性格的自己,遇見了江瓷。
霍閒風本來就應該是現在這樣的,隻是曾經當他麵對霍朝和他身後的幻神教時,隻能拿出對待仇敵的憎惡和凶狠來鑄就起厚厚的盔甲。
不同於霍朝永遠追逐仰望著霍閒風的背影,傾儘所有才換來王的垂眸。
而霍閒風與江瓷,從一開始,就是相互吸引的。
“唔......”
江瓷低低哼了一下。這讓霍閒風的動作一頓,從紛雜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這時候,少年的指尖已經從omega的眉眼往下,滑過秀氣的鼻梁,落到了下麵的唇珠,在那裡點出一個淺淺的窩。
這個動作讓江瓷的嘴巴被迫微微張開了稍許,能夠看見裡麵一點點豔紅的舌尖。
“嗯......”
江瓷輕輕低哼著,他下意識抿緊唇,卻不小心把霍閒風的指尖含住。
“......”
霍閒風的心猛地收緊了一瞬,因為指腹間傳來了些許被舔舐的觸感。不過那隻僅僅維持了幾秒,異物的入侵又讓江瓷感到不適,於是他皺著眉無意識用舌尖霍閒風的指尖頂出去,又舔了舔唇,低頭往少年懷裡縮了一些,
“霍......霍閒風.......”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帶著很濃的鼻音。
霍閒風以為是自己把對方吵醒了,他有些奇怪,畢竟江瓷以前睡覺都很沉,永遠都是天亮之後才會幽幽轉醒。
“嗯?”
他低頭去應,
“怎麼了?”
但好半天之後,對方又沒有回應,呼吸平穩綿長,像是依舊在沉睡中。
霍閒風怔了幾秒,忽然無聲笑了。
——原來是在說夢話。
他忽然很想知道江瓷夢見了什麼,於是又去戳戳omega的嘴巴,低聲問他,
“夢見我什麼了?”
“唔......彆.......太快了.......”
霍閒風:“.........”
原來你夢裡竟然在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