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太妃(2 / 2)

岑硯拿過一盞,撥了撥浮沫,啜了口,這才對葛嬤嬤道,“我就在這兒坐一盞茶。”

“若是想說什麼母妃頭疼,不便見客的話,就歇了罷。”

葛嬤嬤語窒。

話都給她堵死了。

岑硯:“既然要見,早晚都是有這麼一遭,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若是要改期,大理寺事務繁多,我可不能保證,日後母妃也能如願見著我。”

抬眼去看葛嬤嬤,葛嬤嬤賠著笑,卻被這一眼覷得額頭生汗。

到底不同了,這麼多年過去,岑硯再不是她們院子裡的那個小世子了。

“知曉了?”

葛嬤嬤隻得點頭。

岑硯揮手,“去轉告母妃吧。”

“我就喝這一盞茶,全看她心意。”

岑硯說得堅決,葛嬤嬤也勸不了什麼,隻得不尷不尬地去找太妃。

也不知道怎麼勸的,一盞茶喝到尾巴上,到底同意了讓人進去。

岑硯領著莊冬卿進了主屋。

下午鬨了一遭,進門前莊冬卿還有些惴惴,但等真見到了太妃,和他想象中的,出入還是很大。

冷著一張臉。

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是極漂亮的,現在打扮著,五官也不差。

再想一想岑敏郡主,莊冬卿對太妃年輕時候的長相,有了個大概。

若要概括,大抵是:大家閨秀。

不如莊夫人打扮得華麗,但細細看下來,通身從衣服到配飾,都不失低調奢華。

頭上的玉簪水頭極好,隻彆了兩三根,不繁複,簡約卻不失莊重。

衣服都是一個色係的,乍一看簡單,但層層疊疊著,衣領袖口還有褙子,都不是一個色號的,細微處的講究繁瑣到了極致,偏一晃眼,還不怎麼能瞧得出來。

這些好東西都用到了身上,卻沒有一樣能喧賓奪主的。

之前岑硯就說太妃規矩大,講究多。

見了麵,莊冬卿才對此有了個模糊的認知。

同岑硯一道見了禮。

太妃開口,聲音也是冷的,“許久不見,你脾氣倒是見長。”

岑硯從容答道:“王爺就得有王爺的樣子,總

不能承了爵,還是當年的世子做派,未免太小家子氣。”

“母妃幼時不是一向如此教導於我嗎?”

碰了個軟釘子,太妃卻也不生氣。

目光看向岑硯身邊的莊冬卿。

問了兩句年齡姓名,點過頭,又道,“我不過想見一麵罷了,你倒是護得緊。”

看著莊冬卿,話卻對準了岑硯。

岑硯:“卿卿並不多聰慧,若是我不在,怕他不懂事,反而氣著了母妃。”

太妃:“……也氣夠了。”

岑硯:“母妃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會和小輩計較。”

莊冬卿……莊冬卿在這種氣氛下,壓根不敢說話。

葛嬤嬤卻出聲,熱絡招呼道,“站著乾嘛,都坐吧。”

太妃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瞧了葛嬤嬤一眼,跟著也放軟了身段道,“坐吧。”

不情不願的兩個字,聽不出來什麼。

莊冬卿覺得……像是氣著了,但並不真正很生氣,因為……

莊冬卿不敢深想下去。

等落座。

人都齊了。

太妃這才道,“你阿姐都與我說了。”

“旁的我不管你,子嗣為大,你確定,日後你能有個自己的孩子?”

說著,卻看著莊冬卿,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

這口吻,莊冬卿覺著不像是見養母,像是見領導,問業績來了。

岑硯:“確定。”

“母妃若是擔心這個,儘可放心。”

太妃卻看著莊冬卿,問他,“你也知曉此事嗎?”

莊冬卿被問得有點懵,“知道的。”

現在還在他肚子裡揣著呢!

太妃打量他片刻,又道:“我就想問問,你也不反對?”

“我反對什麼?”

太妃:“……”

太妃:“……反對他要個自己的孩子。”

“不反對啊。”

他都懷上了,也不能反對自己,讓自己憋著不生吧。

答得太順溜,倒讓太妃噎了下。

太妃納罕。

稀奇道,“我以為你會不樂意。”

莊冬卿:“沒有啊,等孩子有了,我還會幫忙照顧的。”

太妃詫異,“當真?你莫不要糊弄我!”

莊冬卿:“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一視同仁,有,什麼好糊弄您的,必要嗎?”

太妃:“……”

太妃神情複雜:“未料到……你們感情已經這般好了。”

都能將岑硯的孩子看作自己的,她也是沒想到。

莊冬卿:“?”

太妃終於不再看莊冬卿,轉頭同岑硯道:“我要問的就這些。”

“你也不想與我多說,我便隻留兩句話。”

“他說的,我暫且信了。”

“日後若是他改了主意,不願意了,你也休與我

提,我是不會依的。”

岑硯:“不會有那一天的,母妃儘管放心。”

莊冬卿不知道說什麼,隻沉默。

太妃又道:“你長姐那邊……”

岑硯:“母妃若是想過去小住,告知一聲便是,您與長姐多年未見,我們各自行方便,未嘗不可。”

意識到什麼,又瞧了莊冬卿一眼,太妃終究點了點頭。

揮手,“如此,便沒什麼多的了。”

旋即吩咐葛嬤嬤道:“送客吧。”

*

從太妃院子裡出來,莊冬卿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也沒吵沒鬨,太妃也沒問罪什麼的,可是,可是……

“你小時候,她都這樣對你的嗎?”

夜間洗漱過,晾頭發的時候,莊冬卿到底沒忍住,犯了刨根問底的毛病,問岑硯道。

岑硯正靠坐在床上看書,一派平靜:“哪樣?”

“就……今天這般。”

公事公辦,就事論事的姿態。

哪怕生氣,也因為不在乎,沒將岑硯放在心上,故而看起來淡淡的。

是的,想了一晚上,莊冬卿終於想出來太妃態度的不對勁在哪兒了。

是漠然。

極度的不在乎。

所以對著不在乎的人事物,也不會牽動太多的心神。

岑硯:“雖然我很想說是……但並不儘然。”

“倒沒什麼不能說的,可確實也不是一段讓人高興的過往,你確定,還要我講?”

莊冬卿想了下,仍舊道:“你說。”

他還是想聽聽。

“對我的生活起居,差不多和今天一樣,能傭人管的,她就不怎麼多問。”

“對我讀書習武,言行舉止,是要過問的。”

“規矩很嚴。”

“考試差了,要打手板;練武不行,就加時,練到會為止……”

話頭稍頓,自嘲道,“甚至一日三餐,都有固定的時辰,若是我趕不上,主屋是不會專門等我的。”

莊冬卿:“……”

莊冬卿:“那對你阿姐……”

“自然不一樣。”岑硯慢慢道,“若不是太不一樣,還讓我發現不了,我不是她生的這回事呢。”

莊冬卿沉默。

“很驚訝嗎?”

“沒、沒有。”

“嗯,我料想你應當知道的。”

“……我,我知道什麼,不知道!”

岑硯卻笑道:“行,那我就當小少爺不知道,也沒有從柳七那裡,套過話。”

莊冬卿:“……”

不重要,略過。

反正他也解釋不清楚,不如不提。

靜了片刻,摸了摸頭發,乾得差不多了,莊冬卿爬上床,偎向岑硯,趴在了他膝上。

岑硯失笑:“這又是怎麼了?”

莊冬卿也不看岑硯,一鼓作氣道:“我會等你用飯的,等生了,他也會的。”

“不過等他管你起居,那得很久以後了。”

“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我儘量讓他少氣你一點。”

“唔,他其實很乖的。”

“你……以後會很喜歡的。”

“所以……”

意識到莊冬卿在乾什麼,岑硯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塞住了,上下滑了滑,儘量讓自己如常道,“所以?”

“所以不在乎你的人,就讓他們走吧,會有人在乎你的。”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岑硯忍了,對著這樣的莊冬卿,卻也真的是忍不住。

伸手撫了撫莊冬卿的頭發,低聲問道,“那麼你呢?”

你也在乎我嗎?

莊冬卿:“?”

竭力想再壓抑,但許是這件事已經在心底存了一段時間,有些過了限度,到了這一刻,便再也壓不住……

他到底問了出來。

岑硯:“卿卿,你真的沒有想過一直留在王府嗎?”

莊冬卿茫然。

去看岑硯,卻發現對方沒有說笑,神色是極其鄭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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