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聽不懂?”
逐漸模糊的不知是麵前的光影還是林儘的視線,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林儘隻聽那人溫和聲音似從天際傳來,空靈悠遠:
“總會懂的。”
“?”
如果不是困意太濃,林儘一定要頂著大不敬的罪名,跟這位神仙前輩回一句: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這是林儘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那之後,他像是墜入了一個漫長又溫柔的夢境,直到耳邊混亂的喧鬨聲和小臂處傳來的灼痛感一同將他喚醒。
林儘猛地睜開眼從床榻上坐起,他大口大口緩著氣,冷汗瞬息爬了滿身。
木屋外是亂糟糟的嘈雜人聲,但林儘來不及管。他小臂痛得要命,低頭掀開衣袖,隻見小臂內側不知何時被印上了一列散著淡淡熒白靈光的符文。
伴隨著靈光閃爍的是道道刀割般的劇痛,林儘痛到發抖,卻又不敢出聲惹屋外人注意,隻好咬牙忍著。好在這痛感並未持續太久,約莫幾息過去,瑩白符文便一點點滲入他的皮膚,和痛感一起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是什麼?
林儘微微皺起眉,晃晃手臂,可那符文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痕跡也無。
看來看去也沒有一點頭緒,林儘隻好放下衣袖,抬眼四處打量一番。
那神仙人還怪好的,還知道把他送回住處,小臂上那符文估計也是神仙留的,隻是不知究竟有何作用。
總歸人家一代殞神,不至於害自己個小小凡人,而且人家那麼厲害,就算真要他命,他也反抗不了,倒不如不糾結,留著便罷了。
屋外的哄亂還在繼續,也不知究竟有什麼熱鬨。
林儘往窗外望了一眼,正想去瞧瞧,可抬眼時,他餘光突然瞥見枕邊一顆瑩白色的靈力光球。
“?!”
林儘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球球是殞神塞給他要他拿著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挪過去,想瞧瞧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但瑩白靈力將其裹得嚴嚴實實,林儘什麼也瞧不見,隻好伸出手指試探著戳一戳。
誰想那看起來無比凝實的靈力屏障被林儘輕輕一戳就散了,同時還爆出一團綠色的火焰,點著了林儘的衣擺。
“嗷!”
林儘今晚見不得綠色,他怪叫一聲從床榻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撲滅了衣擺上的火焰。
好在這火焰並沒有在荒坡時的威壓與溫度,它與普通火苗並無差彆,被林儘拍打幾下就自己熄滅了。
林儘鬆了口氣,理理自己被燒掉一小片的衣擺,再次垂眸看向了那個光球。
瑩白色靈力已然潰散,而此時躺在林儘枕邊的是……
一塊黑炭?
林儘用指頭戳戳那玩意,又飛速抽回。
怪燙的。
那小黑玩意在林儘枕邊團成一個球,瞧著就比林儘的巴掌大一點點,身上黑得像炭,還在一個勁冒煙。
林儘原本以為這是神仙送給自己的法器或者煉器材料之類的東西,但仔細觀察一會兒後,他發現這玩意居然在按呼吸節奏輕微起伏。
難不成是個活的?
這樣想著,林儘試探著輕輕扒拉它一下。
果然,它表麵那層黑炭隻是臟汙,而被臟汙糊住的則是像獸類皮毛一般毛茸茸的柔軟觸感。
這什麼,注冊送靈獸,開局一毛球?
林儘收回手,他看著看看自己手心黑乎乎一團碎渣,沉默片刻,默默從床邊拖出來一個木盆,打算出去找點熱水,洗洗自己,順便也洗洗這小東西。
他端著木盆往外走,誰知剛拉開門,就見門外立著個眼熟的人。
申丙還保持著準備敲門的姿勢,見林儘恰好出來,他有些尷尬地搓搓手,笑道:
“林公子,今晚外麵亂著,我方才遠遠聽見你屋裡有動靜,就過來看一眼。你沒事吧?”
林儘低頭看看自己被燒著的半邊衣角,心說動靜確實大。
他不著痕跡地把那塊衣料往後擋擋,又探頭瞧瞧屋外。
他剛才就聽見屋外喧鬨不停,此時一看果然熱鬨。
隻見天邊靈力光輝陣陣綻放,時不時還能瞧見幾個禦劍行過的煙雨山弟子。仔細看看,他們去的方向正是林儘方才待過的小荒坡,而住在這邊等待參加試煉的散修一個個都閒不住,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看熱鬨。
“這……外麵發生什麼事了?”
林儘微一挑眉,問。
申丙左右瞧瞧,下意識壓低聲音:
“哦,今夜煙雨山門南邊的荒坡出了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聽說……似是有妖魔氣息作祟。”
聽見“妖魔”二字,林儘立馬想起在荒坡時看見的那壓迫感十足的巨大獸狀黑影,以及其粗重吐息,還有那一片片青粲色的焰影。
林儘下意識蜷起手指,不自覺捏緊了木盆粗糙的邊緣。
他將手背到身後,默默掩住了屋門。
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
林儘衝申丙笑笑:
“妖魔啊,那真是嚇死人,希望大家都沒事……”
人聲被厚重木板擋在屋外,有些發悶。
屋內床榻上,蜷成團的黑球驀地一動,毛尖上黑炭樣的粉屑簌簌落下。
毛球微微舒展一些,緩緩睜開眼——
焰影浮過,青粲色眸子光芒微動。
屋內溫度升高些許,幾息後,再次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