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之後, 慕離風算是正式成年了。年後他要搬出宮去, 所以蔓草開始領著人把不怎麼用的物件先送進淮王府, 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皇帝的意思是紫陌殿還給他留著,日後進宮也有個地方住。太子卻說東宮一直給慕離風留著屋子,紫陌殿的那些擺件還是原封不動的挪進王府比較好, 免得慕離風用習慣了這些, 在王府裡住著不自在。
皇帝不太高興,憑什麼離風進宮住要住太子那兒, 就該住他這兒。於是皇帝陛下又連忙對慕離風說,他在紫宸宮的屋子也一直給他留著呢,日後不必那麼折騰, 還跑到東宮去,在紫宸宮住就行。
慕離風聽得哭笑不得, 這兩個人怎麼跟小孩子搶玩具似的。
“兒臣知道了,定會時常入宮陪舅舅的。”慕離風隻能順毛摸。
皇帝陛下滿意了, 太子和慕離風結伴離開時, 慕離風又小聲和太子說以後會常去東宮玩,於是太子也滿意了。
宮外的陸將軍不是很滿意,他最近被太子找借口丟了不少事情過來。
明明他隻是個沒在朝中領實職的將軍, 太子偏不放過他。說什麼大理寺事情多缺人手, 需要找個氣勢凶悍的幫著鎮場子, 免得某些犯了事的皇親國戚仗著和皇家的關係不肯配合。
皇帝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就讓太子推薦幾個人, 陸景恒就這麼被推出來了。
“陸將軍常年在西北征戰, 京中不少貴族子弟對其甚是懼怕,當得此任。”太子推薦人就推薦人吧,還要順便給陸景恒上個眼藥,說他長得嚇人。
皇帝是見過陸景恒的,覺得這小子在自己跟前內斂的很,瞧不出哪裡嚇人了,當即好奇地問道:“他如何令人懼怕了?”
此問正中太子下懷,他立時把陸景恒在邊疆的一些作為科普給皇帝,著重講那些血腥暴力的,讓皇帝聽完也覺得這小子可以,夠狠。
唔,這等臣子是好用,就是不適合當親家。
皇帝摸著胡子琢磨著,打消了把二女兒嫁給陸景恒的心思。他女兒還是嫁個文弱書生的好,回頭不高興了還能一鞭子把書生抽老實了。若是換成陸景恒,那可打不過,定要受委屈的。
雖然廢了半天的口水,但太子依然很高興,出門就讓人去找陸景恒,讓他去大理寺協助查案。
大理寺這個地方,管著京城裡大大小小的案件,每天雞毛蒜皮的事情數不勝數,關鍵絕大多數還牽扯到官宦貴勳,一般人鎮不住。平常案件還好,一旦扯到這些權貴,那就不好弄了。
想要查案,得先和他們扯皮,扯個半天,說不定人家才會不情不願地開始配合。若是沒扯好,估計還要多拖個幾天,這麼一番折騰,就顯得很忙了。
讓人配合調查還算好的,若是那權貴家裡有嫌疑犯,想把他抓走又是個難事。
因而大理寺一聽說陸將軍要過來幫忙,俱是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救星。聽聞陸將軍力能扛鼎、怒如雷霆,夜能止小兒啼哭、日能將良女嚇瘋,有他在,還怕那些權貴不乖乖聽話?
日能將良女嚇瘋的陸將軍,沉著臉進了大理寺,先把大理寺的文弱小官員們下了個半死。
“陸陸陸將軍!”大理寺卿帶著兩位少卿一起出來迎接,一個緊張差點成了結巴。
陸景恒陰沉地看了他們一眼:“說。”
三位大人懵了,說、說什麼?
陸景恒煩躁不已:“太子讓我來給你們幫忙,你倒是說要幫什麼忙?”
讓他來幫忙,連個官職都沒給,名不正言不順的,關鍵是沒有酬勞,白乾活。他現在可是要賺錢娶媳婦的人,可惜太子一點都不體諒他。
罷了,好歹是大舅哥,不能得罪,隻能順著了。
大理寺卿恍然,頓時覺得陸將軍雖然狀若修羅,但心地還是好的,主動提出要給他們乾活。他一個高興也不結巴了,開開心心地領著陸景恒進門:“將軍一來,我等就有主心骨了。”
陸景恒眉頭一皺,他一個外行人,怎麼就成主心骨了?
大理寺卿不管,接著往下說:“前些日子宣平侯家的幼子被人打了,如今還下不來床,慕老太爺的嫡長孫、肅王次子和阮侯世子俱有嫌疑。隻是這三家不好得罪,至今未能見到任何一位,案件便一直擱置了。”
“怎麼還扯到了慕家。”陸景恒瞪他,“慕家乃詩禮簪纓之族,怎麼可能做出這麼粗魯的事情?你們大理寺怎麼查案的?”
慕家那個嫡長孫,可不就是慕離風的親堂哥麼?大公主駙馬是慕老太爺的次子,尚了公主,長子娶了世交家的貴女,生了三個兒子,各個都是龍鳳。這位嫡長孫便是其中翹楚,如今在吏部辦差,前途無量。
關鍵是,人家一個好好的文弱書生,怎麼就成打人的嫌疑犯了?
大理寺頓時額角冒汗,被他嚇得快要站立不穩了:“這......並非是慕大人做了什麼,隻是宣平侯幼子偏、偏要攀扯慕大人......下官、下官......”
就是說宣平侯家的那個小子,不知道為什麼認定了是慕大人做的,但大理寺卻覺得慕大人很是無辜,又查出另外兩位和宣平侯幼子有過嫌隙。所以雖然嫌疑人是三人,但後兩人才是調查的重點,慕大人隻是被無辜牽連的。
且三人裡,也隻有慕大人非常配合調查,其他兩家一點麵子不給,讓大理寺卿很是頭疼。
“宣平侯幼子出事時,慕大人還在朝會上呢。”大理寺卿苦笑了一下,“哪裡就有空去打他了,更何況慕家也沒有養什麼厲害的家丁打手。”
比起宣平侯這等可以公然養一些侍衛的貴勳家族,慕家並無爵位,所以,沒有資格養這些,隻能弄點看家護院的護衛。但是護衛哪裡比得上貴勳家的侍衛?那位小公子出門帶著一大堆侍衛,慕家那群護衛就算一股腦全部撲上去,也隻有被侍衛揍趴下的份,哪裡能反而揍趴了宣平侯幼子?
說完這些,大理寺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位陸大人的祖母和母親,好像都是慕家的貴女。心裡立刻同情起宣平侯來,這下好了,不僅得罪了慕家,還得罪了陸家。
陸景恒聽完頓時覺得這個宣平侯幼子還不如直接被打死了呢,胡亂攀咬什麼?他那位遠房表哥定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跟本將軍走一趟。”陸景恒冷哼一聲,“先去慕家,免得他們說本將軍包庇。”
“是是是。”大理寺卿求之不得,連忙招呼人跟上。
慕老太爺的嫡長孫這一日休沐,正在家帶孩子。小小的孩童還在啟蒙階段,說話磕磕巴巴的,很是可愛。
“大少爺,大理寺卿遞了拜帖,同行的還有陸將軍。”
京中姓陸的將軍就那一位,慕大人聞言點點頭:“我親自去迎。”
慕家這一輩從“風”字,且遵從古禮,因上一輩的字輩放在中間,這一輩便放在最後,與長輩區彆開來。慕離風這位大堂哥名雲風,表字子伯,與陸景恒略有私交。
“見過陸將軍、賈大人。”慕雲風行了一禮。
陸景恒扶住了他:“表哥何須多禮?今日來不過是走個過場。”
慕雲風笑了笑:“既然如此,便進來喝杯茶歇歇腳吧。”
落座之後,陸景恒也沒跟他提宣平侯的話頭。反正那個幼子暫時死不了,慕雲風該說的都說完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便閒聊了幾句。
慕雲風問了幾句淮王府的事情,因將軍府和淮王府挨在一塊兒,陸景恒便知道一些淮王府的情況。
“王府已經打理妥帖了,說是隨時可以入住。”
慕雲風聽罷點點頭:“就是清冷了些,日後正卿若是寂寞了,我便讓人把我家那小子送去陪他幾天。”
陸景恒心說一點都不寂寞,可彆送什麼小崽子過來打擾他們獨處,但嘴上不能拒絕,隻能扯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