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慕雲風突然和陸景恒說了一件事,關於宣平侯幼子為何死咬著他不放的原因。
“柳公子在外說過正卿的壞話,恰好被我派去買酒的小廝聽見了。他見那小廝穿著慕家下人的衣服,便不依不饒地扯著羞辱了一番,指桑罵槐地說了一通胡話。第二日就被人打了,便咬死了是我乾的。”慕雲風神色淡淡,“此事景恒儘管報給陛下。”
原先大理寺卿來問,他沒說,因為不想讓大理寺卿覺得他是故意攀扯淮王,好給大理寺施壓。倒時候反而壞事,大理寺卿會覺得他這是做賊心虛,才把淮王拿出來說事,即便是他乾的,有淮王撐腰他也不怕。
但是陸景恒來了就不一樣了,他這是把外人罵寶貝弟弟的事情告訴“自家人”,大家好一起同仇敵愾,而且陸景恒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用權勢壓的。
陸景恒聽了果然生氣:“宣平侯算什麼東西,敢欺負離風?!”
說完就扯著大理寺卿出門去了:“走走走,咱們去見陛下!”
大理寺卿暗暗同情了一下宣平侯,這下好了,揍人的還沒被抓出來,先把自己填進去了。
不過宣平侯幼子做什麼想不開要得罪淮王?
“他家是恭郡王一派的。”陸景恒放開了大理寺卿的衣領,“淮王站在太子這邊。”
大理寺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覺得這個以往沒什麼存在感的宣平侯有些耳熟,原來是當初養過六皇子一段時間的那家。
“此事陛下應該會移交刑部處理,你莫要再摻和了。”陸景恒叮囑道,一旦牽扯到慕離風,皇帝是不講道理的。
大理寺卿求之不得:“多謝將軍提點。”
至於到底是誰打的柳公子,這已經不重要了。肅王次子也好,阮侯是世子也罷,總而言之慕家定能全身而退,而且宣平侯估計還得給慕家道歉。
宮裡的慕離風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皇帝已經發了一通火了。
他最近專心養膘,倒是沒有太過注意外頭的事情,因為消息得的有些晚。
“怎的還扯上大公子了?”蔓草是慕家出來的,自然是護著慕家的,“這柳公子也太小肚雞腸了些。”
慕家才不會套麻袋揍他呢,隻會光明正大地在朝堂上給你家使絆子,讓你有苦說不出,還沒辦法狀告對方。揍人那是粗蠻武夫才做的事情,比如那個臭不要臉的陸將軍。
“彆管他們,腦內有疾,做事自然出人意料。”慕離風隨口說道,“肅王次子雖然是個紈絝,為人也衝動,但不愛找其他人動手,一般都是自己動手揍的。他一個人對上宣平侯家一群侍衛,想也知道打不過,定不是他。”
那就剩下一個阮侯世子了,說起來阮侯還和逸王有點關係。他妹妹嫁給了逸王做了王妃,不過這個妹妹是繼室所出,據說和阮侯關係不好,導致逸王府和阮侯府關係也很僵。
皇帝當初給逸王挑這麼個王妃,就是看中了王妃沒有娘家人幫襯。畢竟繼母待阮侯不算好,但繼母自己又沒生個兒子,逸王妃隻有一個不親近的娘家兄長。偏偏她外祖家又不顯赫,老阮侯娶繼室故意取了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就是怕繼室子壓過了原配長子。
這就有意思了,和逸王關係不好的阮侯家教訓了六皇子一脈的宣平侯家。而逸王前不久剛剛把六皇子一脈的淑妃給拉下馬了,跟六皇子結了怨。
六皇子怎麼這麼倒黴呢?支持他的人真是多災多難。
就是不知道阮侯是不是真的和逸王關係不好,慕離風總覺得有點假。
不過他現在可懶得管這些,左右也不是他在爭奪皇位,太子那邊自有定奪。隻要彆犯到他頭上,他寧願每天清閒度日。
慕離風拿過皇後送來的“除夕夜節目表”翻看起來,這上頭有一堆粗粗挑選出來的表演名單。皇後自己對這些不感興趣,也不知道大家喜歡看什麼,每年都會分發一堆名單出去,讓各宮娘娘和各位皇子都挑一挑。
對這些,慕離風也沒什麼興趣。但宮裡那堆小蘿卜頭跑過來找他,說自己看不懂,要他幫忙挑好玩的表演,所以心軟的慕離風便認真看了起來。
光看這一堆名字,還真看不懂是表演什麼的。好在皇後還派了個小太監過來幫忙講解,慕離風說一個,他就介紹一個。
“手可摘星?”
“就是變戲法的,弄了一堆會發光的假星星,也隻能哄小孩子開心。”小太監耿直地說道。
慕離風看了他一眼:“這是舅母說的?”
這語氣,還挺耳熟的。
小太監乖乖點頭,他記性好,皇後娘娘說了一遍他就記下,還把語氣學了個十成十。其實當時是皇後找來了負責篩選表演的人,問他們每個表演是演什麼的,對方講得特彆高大上,但是皇後聽著覺得彆扭。
“你說了這麼多,這不就是個變戲法的?弄了一堆會發光的假星星,還說摘星呢,也隻能哄小娃娃開心。”皇後不屑地說道。
負責人滿頭大汗,連連稱是:“娘娘英明。”
皇後哼了一聲:“本宮自然英明。”
慕離風不用問也知道皇後是怎麼和人一問一答的,忍不住笑了笑,又指了幾個其他的名字,讓小太監說說看。
“這個是雜耍,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去年的好玩。”
“這個是跳舞的,聽說領舞的是個絕色美人,但是估計不太想入宮,可能盯準了皇子。”
“這是彈小曲,曲子倒很新穎,沒聽過,留著逗逗趣也好。”
“這個......”
太子進屋的時候就聽見這一連串的話,總覺得口吻極其耳熟,仿佛在哪兒聽過。
站在門口思索了半天,突然福至心靈——這不是他母後說話慣用的語氣麼?
太子嘴角一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太子殿下?”出門換茶的蔓草差點被杵在門口的人嚇一跳,“您怎麼不進去?”
太子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誰在裡頭?”
“皇後娘娘派人送了除夕宴的節目名單過來,公子不知道這些名單都是表演的什麼,便讓小太監說給他聽。”
果然是他母後宮裡的,太子揉了揉太陽穴:“孤知道了,你自去吧。”
算了,他母後的形象早就不剩什麼了,宮裡人誰不知道誰呢,裝也沒有意義。
太子心累地進屋,陪著慕離風一起聽那小太監描述。直到小太監說得口乾舌燥,慕離風才選定了十來個有趣的小表演,把名單遞給小太監,讓他下去喝口茶再回鳳儀宮複命。
“你怎麼看起這個來了?往年你都懶得管的。”太子問道。
慕離風端起茶喝了一口:“往年沒什麼精力管,今年是小十二他們跑來求我幫忙,替他們挑有趣的。”
太子想到他往年冬日的情形,皺了皺眉。那個時候慕離風基本上半個冬天都要躺在床上下不來,今年確實好多了,便舒展了眉頭。
總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