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陸景恒頓時撐不住了,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問道,“為何這麼說?”
慕離風抿唇笑笑:“這本手劄你是不是用各種方式試過,發現沒有暗藏的消息?”
比如用藥水塗抹等方式,紙上就是沒有彆的字,隻有明明白白寫在上頭的那些日記。
陸景恒點點頭:“確實如此。”
他看了手劄內容之後,懷疑慕離風還用其他方式記載了一些消息。但其實並沒有,這本手劄就是明明白白寫著這些東西,彆的沒了。
“如此就對了。”慕離風反而倚進他懷裡,讓他撐著自己的重量,“正因為沒有其他隱藏的消息,所以說這是我留給你的。我把消息藏在了字裡行間,太子隻需要謄抄一份就可以了,而原稿你留在身邊,不必給他,這是我給你的東西。太子表兄隻怕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沒有和你爭。否則我的遺筆,他定是要爭一爭的。”
上輩子慕離風真實的意圖已經不可考了,也許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又或者他就是擔心陸景恒不會把東西給太子,就乾脆用這種記載方式,免得還有藏著的信息太子看不到。但不管如何,慕離風不會把第二種可能性告訴陸景恒,免得這家夥又生氣。
陸景恒果真被哄住了,他立刻高興起來,親了親心上人的唇角:“我也是看了你的手劄,才把東西拿去給太子一起看的。”
手劄上刻意說了太子如何如何厲害,雖然陸景恒回想起來的時候心裡泛酸,但他當時確實因為這些話,選擇在第一時間把手劄分享給太子。有了太子的幫忙,陸景恒複仇的時候就簡單多了。
現在想來,這些話絕不是慕離風的真情流露,他不會無緣無故誇太子,定是給自己的暗示,讓自己去找太子。
“但你為何要留這本手劄?莫非......”離風知道自己會死?
想到這個可能,陸景恒就忍不住收緊了手臂。如果是這樣,離風怎麼不告訴他呢,怎麼不做點什麼避免喪命呢?
慕離風拍拍他的手,無奈地說道:“你亂想什麼?我怎麼可能預料得到那些事情?”
上輩子他自己知道逸王會因為長公主的原因不殺他,自然就不會預料到自己會因為救陸景恒而死,因為他潛意識裡就覺得逸王不會害他性命。
“留下手劄,大約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逸王不會弄死他,但他自己身體很差,說不定什麼事時候就去了。手劄上的日記一直記載到慕離風離世的五年前,而那個時候,恰巧是慕離風得了冰蠶蠱的時候。
也就是說,寫手劄時,慕離風身體已經很糟糕了隨時可能會死。他就留下手劄,免得他死了事情沒交代清楚,讓逸王鑽了空子。結果沒想到沒多久,陸景恒真找來了冰蠶蠱為他續命。於是他這個手劄就沒了用武之地,被他隨手藏在了陸景恒府上,後麵也沒有再加新的內容進去。
“原來如此。”陸景恒從牛角尖裡鑽出來,蹭了蹭慕離風的臉,“那就好。”
陸景恒對手劄裡到底藏了什麼信息不感興趣,反正慕離風知道就好了。他之前抱人的時候,發現慕離風袖子裡好像藏了什麼帕子,趁這會兒偷偷伸手一抽,就把帕子抽了出來。
拎起來一看,繡著雅致的花草,繡工極好,但瞧著不像慕離風身邊那幾個宮女的手藝。
被慕離風這麼貼身放著,很少愛惜,肯定也不是隨便什麼繡娘繡的。陸景恒頓時打翻了醋壇子,把繡帕放到慕離風眼前。
“這是誰給你的?”陸景恒語氣酸得仿佛陳年老醋。
慕離風瞥了一眼,無奈地伸手去搶:“你偷我帕子做什麼?”
陸景恒不給他:“哪家的貴女給你的?”
慕離風頓時明白他在發什麼瘋了,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去奪了,隨口說道:“你們老陸家的。”
“我們老陸......”陸景恒惡狠狠地說到一半,卡殼了,“哈?”
“你姑姑給我繡的。”慕離風從他懷裡退出來,懶得搭理這個什麼醋都要吃一吃的家夥,伸手去夠小桌上的茶。
陸景恒還在思考是家裡幾個妹妹裡的哪一個繡的,結果就聽到了這句,頓時泄了氣。
哦,原來是貴妃給繡的......
陸景恒尷尬地咳了一聲,抬手把茶拿到一邊:“這茶冷了,彆喝,讓蔓草上新的來。”
說著火速轉移話題,高聲叫了蔓草進來。也沒說讓蔓草去上茶,反而讓她去上熱酥酪。
喝什麼茶?這麼冷的天,一碗熱乎乎的酥酪吃起來更舒服些。
慕離風也沒攔著他,使了個眼色讓蔓草下去了。
等人走了,慕離風靜靜地看著陸景恒。陸景恒被他看得更尷尬了,他惱羞成怒地抱住人,狠狠地親一口,乾脆蠻不講理起來:“貴妃畢竟跟你不是親母子,還是要避點嫌的。”
慕離風頓了頓,抬手揍了他腦袋一下:“再說一遍?”
“我錯了。”陸景恒立刻慫下去,“你和貴妃情同母子,應該更親密些才對。”
反正貴妃都四十好幾了,他家離風定然瞧不上這麼老的女人,對他來說毫無威脅。
慕離風氣笑了,推開這家夥,勒令他坐到對麵去,不許蹭在自己身邊動手動腳。陸景恒委委屈屈地滾到了軟榻另一邊,瞪一眼擱在中間礙事的小桌,又討好地衝慕離風笑笑,企圖再摸回來。
慕離風壓根不理他,埋頭看手劄,拿了支細朱筆將一些字劃出來。陸景恒湊過去看,發現這些字恰好組成了一些隱秘的消息,便是慕離風要告訴太子的東西。
這一看不要緊,陸景恒猛地瞪大眼睛。
“荷香被逸王收買了?!”
荷香,便是除夕那天給小太監傳消息的人。後來因為皇後給的披風,荷香第二次找到小太監提供新的消息,從而暴露了自己。
慕離風的手劄裡,明明白白地寫著荷香被逸王收買了,報了假消息。她告訴小太監,要在除夕動手,但實際上宣平侯給的命令是找個不起眼的時候動手,絕對要避開臘八、除夕以及元宵這三個節日前後。
“逸王,要我死?”慕離風放下朱筆,緩緩皺眉。
不,應該說,逸王並不介意其他人弄死他,雖然他自己不會動手。所以他知道了宣平侯的計劃卻沒有阻止,而是換了個時間,把事情鬨大了,直接把宣平侯一起拖下水。
至於慕離風會不會死,就看他自己運氣了。
“上輩子宣平侯的下場是什麼?”慕離風問道。
陸景恒想了想:“除夕那件事之後就查出了他和他養的死士,因為你和巧巧情況都很嚴重,宣平侯的下場比這次還慘。直接按照謀逆罪處置,他本人被判淩遲處死,家中男丁斬首,女子充為官妓。”
慕離風微微點頭:“看來逸王要和六皇子撕破臉了。”
他們本來是合作關係,因為太子-黨勢力龐大,他們對付不了。但是現在,六皇子的勢力也起來了,逸王卻被打壓。六皇子估計背地裡對惹到了逸王,所以逸王放棄了這個愚蠢的隊友。
上一世六皇子一直不成氣候,逸王選擇弄死最衷心的宣平侯,接手六皇子的剩餘勢力。這一世逸王則是選擇示敵以弱,把六皇子拖下水,自己趁機休養生息。
畢竟他毀了宣平侯之後,六皇子那派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這樣太子會選擇先收拾“盛寵隆重”又好對付的六皇子,而逸王就可以得到喘息的機會。
這大約也是無奈之舉了,逸王自知自己被太子和皇帝給盯上 。如果不鬨點大事把他們的注意力轉走,他這邊就艱難了。
能把逸王逼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還要感謝榮太妃的傾情奉獻。
慕離風收起手劄,並不打算現在就看剩下的內容,因為蔓草端著酥酪進來了。算算時間,一會兒要用晚膳,明日再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