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那鬼跟著他們喋喋不休。
“你們能聽到我說話嗎?”
晨曦點點頭,商芙遮了遮柏偃的耳朵,讓他也能暫時聽到那鬼的聲音。
“太好了,這幾十年憋死我了!”
“我能當你們此程的解說員嗎?”
“我是天都博物館最著名的解說員,我招待過很多總統首相,你看那些照片牆上,最高的那個就是我。”
於是博物館之旅就變成了三人一獸一鬼。
晨曦因為看不見,所以聽得很認真,那鬼把每個古董珍藏的樣貌都描繪得栩栩如生,商芙和柏偃走在晨曦的身後。
年年小聲叭叭:“那些古董的能量我好喜歡。”
古樸的,莊重的,神聖的。
和構成它的能量很像。
“想貼貼。”
柏偃也壓低聲線:“那我讓你貼貼展覽的玻璃?”
年年興奮點頭,它迅速裝成一動不會動的玩偶,柏偃雙手舉起它,而後把它的腦袋戳在玻璃上。
年年琥珀色的大眼睛眨呀眨,“古董就是古人的東西嗎?”
柏偃點頭:“對。”
“那這些東西,”年年小興奮,“都是他們送給我們的嗎?”
柏偃:“是送給國家的。”
年年鼓腮幫:“這是古人的遺言嗎?”
“那他們的遺言裡有沒有送給年年的東西呀。”
商芙把年年扒拉下來:“你想得還挺美。”
年年失望地鑽進商芙懷裡,柏偃看了它幾眼,又把它拎到自己手裡。商芙自顧自在一旁走著,柏偃側眸看向她,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蜷了蜷。
片晌,他隨口感慨:“博物館的溫度是不是有些低。”
商芙停住腳,感受了一下室溫,“是嗎?”
柏偃點頭點得乾脆利落:“冷到抱不動年年。”
年年獸容失色。
商芙把手揣起來:“彆看我,我才不抱玩偶娃娃,幼稚死了。”
年年瞠目結舌。
“可是,可是你有一百零八個——”
商芙眼神如小刀,年年癟癟嘴,小爪子摳在柏偃衣領上。
柏偃偷偷看商芙。
商芙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身子前傾:“直接說要乾嘛。”
柏偃立刻說:“我手冷。”
商芙有些無語,“你這不是說話挺直接的嗎。”
柏偃字正腔圓:“那你能拉我的手嗎?”
“好不好?”他雙目熠熠地看過來,似乎迎著光,似乎要灼到誰。
商芙微怔,彆開眼,又慢吞吞對視了回去:“嗯。”
*
可能是執念完成,完成了人生最後一場解說的解說鬼消失在眾人眼前。
晨曦對著空氣揮了揮手。
三人加上小年獸開始往外走。
車前,柏偃不舍地鬆開商芙的手,他把車門拉開,“接下來去哪兒?”
還沒到午飯時間,商芙思忖起來,她的腦海裡飛速閃過她追溯過的記憶。
最後,她說:“我想去公園的草坪上躺著。”
雖然看過許多人生,但都不是她的。商芙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做過,哪怕是這種看似很簡單的訴求。
於是柏偃帶她去了中央公園。
七月的尾巴,天氣很晴朗,蟬鳴有些聒噪,但樹葉可以接受,大家都接受。
草木多的地方,蚊蟲也多。
柏偃跑去街邊的小賣部買來花露水,還買了三盒布丁,一席桌布,幾盒切好的水果,三明治,還有冰鎮檸檬水。
公園裡到處都是五彩的桌布,年年躲在柏偃的懷裡,哼著隻有小年獸才能聽懂的歌。
晨曦乖巧地趴在桌布上,小腿一晃一晃的。
柏偃把布丁遞給商芙:“趕緊吃掉這個。”
“嗯?”
柏偃煞有介事:“吃什麼補什麼,夏天吃布丁,蚊子不叮。”
商芙眯彎眼:“誰說的?”
柏偃與商芙對望:“瞎說的。”
商芙拿胳膊肘拐他,柏偃胡亂笑著避開。
年年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它眼巴巴瞅商芙:“夏天抱年年,身上不黏。”
“芙芙姐姐抱年年。”
商芙把小年獸抱了起來。
吃飽喝足,人們躺在桌布上,陽光很溫暖,足以把人都曬透。
公園裡有許多放風箏的人。
有小孩子,有成年人,也有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
老奶奶這會兒正與風箏線較勁,老爺爺撫平她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白發。
他們這輩子一定很相愛。
柏偃飛速瞄了商芙一眼,忽然他眼睛一亮。
“你頭發也亂了!”
剛說完,柏偃就控製了一下音量:“我是說...嗯,稍稍有些亂。”
商芙隱晦地翻了個白眼。
她回望:“你也長手了啊。”
於是柏偃傻笑起來。
他試探性地把手放在商芙頭上,見自己真的沒有被揍,眼裡的笑意怎麼都控製不住。
商芙安靜坐著,任由他那隻慌亂的手在她頭上左碰一下右碰一下。
柏偃:“真好。”
商芙:“好什麼?”
柏偃控製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他把腦袋湊到商芙眼前。
“你看。”
他小心比劃:
“我們齊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