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金九齡懷著憤怒,與一腔迷茫,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
一個月之後的金九齡回憶起那時的事情,恨不得回去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讓他斷了前往惡人穀的念頭,再往前回一點,他絕對不聽那圓臉少年的鬼話;再再往前一點——他絕對不會去劫移花宮的鏢。
笛聲悠揚,金九齡默默掃地,掃著掃著,他抬手將掃帚摔在地上。
一刻也忍不了了!
金九齡踩著笛聲去找哈哈兒,這人很會說場麵話,雖然惡人們誰也不服誰,但有“那個人”的威壓在上,眾人的怨念無處發泄,常聚在哈哈兒的酒館發牢騷。
今日,哈哈兒的小酒館裡也零零散散地坐著六七人,埋頭喝悶酒,在悠揚笛聲的襯托下無端顯出一種愁苦。
哈哈兒在撥算盤,見金九齡掀了簾子進屋,揚起熱情的笑臉:“金捕頭來了?地掃完了嗎?”
“沒有。”金九齡陰著臉說,“你們好歹也是江湖上惡名遠揚的惡棍,怎麼就放任那人撒野?”
店內其餘酒客紛紛扭頭看他,神色幽怨。
李大嘴道:“你忘了他揍你時下手有多狠嗎?”
金九齡的肋骨一痛,表情難看起來。
一個月之前,金九齡剛剛踏進惡人穀,被哈哈兒一碗下了藥的酒迷暈,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吊在樹上,眾惡人圍著他指指點點。
他們告訴金九齡,原本隻要他乖乖喝酒被迷暈後拿走全部身家就是惡人穀的夥伴了,但他說了“那個人”不愛聽的話,所以金九齡隻能被掛在樹上喜提風吹雨打。
金九齡怒問:“那個人是什麼人!你們倒是說啊!”
眾惡人卻說,那個人沒有名字,至於對方究竟是誰,正是對方之前見過的人。
當時的金九齡十分震驚。
“……什麼?”
那姑娘如此嬌美,怎麼可能讓每個惡人都對她心服口服?
於是金九齡脫口而出:“你們是沒見過好看的女人嗎!就算她嬌美動人——”
眾人齊齊變臉,紛紛捂住金九齡的嘴,之後更是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拿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哈哈兒雙手插袖,語氣沉重:“我們也眼瞎過,所以不怪你眼拙,但你還是該掛著,等你想通了我們再來放你下來。”
憤怒又茫然的金九齡被掛了一天一夜,期間漂亮美人路過,金九齡請求她放自己下來,漂亮美人望著他,眼神無辜:“他們說你是自己喜歡才掛上去的。”
這句話讓金九齡記了很久很久,直到現在。
被哈哈兒等人放下來之後,金九齡漸漸融入到這惡人穀之中,並從中知道了漂亮美人在這穀中的地位。
在今年春天的時候,這位漂亮美人來到了惡人穀,我見猶憐,眉眼精致,集天地之靈秀,笑語盈盈。
即使聲音不似尋常女子嬌柔,卻自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力。
惡人穀中除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屠嬌嬌,很少能見到如此漂亮的美人,更何況屠嬌嬌的真容和性彆都無人知曉,一張臉全靠易容。
對著這樣的美人,眾惡人自然很有衝勁。
有衝勁的下場便是一齊趴在地上被那人當石階踩。
這人不是女人,而是個男生女相之人。
金九齡從樹上下來之後聽到眾惡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出春天的遭遇,人人都慫得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被“那個人”聽見。
他沉默良久,決定暫時靜觀。
靜觀一個月,金九齡除了掃地還是掃地,知道了“那個人”除了萬物樓的樓主,還會關注那個新出現在江湖上的殺手的事跡。
每當他聽著那些消息時,臉上便帶著一絲淺淡的微笑,莫名有些無奈之意。
而除了這些事情,金九齡還知道了一件事。
——他打不過這個人。
絕世美人,男生女相,卻無名無姓,金九齡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這樣的人踩在地上揍,肋骨沒斷如今都還在痛。
此時的他,捂著幻痛的肋骨,怒道:“那就這麼任他作威作福嗎!你們可是懸賞榜上的大惡人!這麼多人就不能扳倒他一個!?”
“你個假死逃脫的捕頭吼什麼吼?”有人不屑一顧,“你要找死彆拉上我們。”
金九齡氣急敗壞。他來惡人穀打著東山再起的念頭,但人成窮光蛋還得莫名給人當牛做馬,當然不可能開心。
“你們這群——沒遠見的家夥!”
他恨聲說道。
這話引起眾怒,時隔數月,他們向毫不知情的金九齡展露自己的傷疤。
“這隻眼睛是他戳瞎的。”
“這條腿是他踩斷的,我明天還得找萬神醫給我續藥。”
“這根手指是他掰斷的。”
“這條刀疤是他拿劍劃的。”
“你以為我們沒想著反抗過他嗎!”
眾惡人滿懷幽怨地說道。
金九齡:“……”
他想回到過去的心達到了頂峰。
*
“那個人”——三弟子馬甲,曉輕舟正在吹笛子。
身為美人,要有風度,要有令人見之難忘的特點,曉輕舟隻靠臉就能令人一輩子都難以忘懷,即使不吹笛子也沒什麼。
但步早懶得對著惡人穀一群妖魔鬼怪裝傻白甜,三弟子馬甲初次離開鹹魚派走進惡人穀時裝了兩天的傻白甜,但一個個惡人欠揍得很,於是他乾脆靠拳頭當老大,成了惡人穀實質上的穀主。
步早對每個人充滿敬畏的態度尤為滿意,他的惡趣味有了施展的空間,原先臟亂不已的惡人穀被打掃得整潔乾淨,鋪了石路,彆的惡人如何想他不知道,他很開心。
雖然小師弟沒有他二師兄那樣糾結到接近變態的潔癖,但整潔愛乾淨是一個普通人必備的素質,在乾淨的環境裡做一些風雅的事,才符合美人的外表。
金九齡等惡人聚在哈哈兒的小酒館裡說小話,步早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隨便猜猜就能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顯而易見,金九齡還未被打服。
步早收起笛子,從高處一躍而下,落地後遠處有人跑過來打小報告,說金九齡正在小酒館裡攛掇人和他一起反抗。
“你不和他一起嗎?”
漂亮美人笑靨如花。
“穀、穀穀主說笑了……”來人狂流冷汗。
步早心情愉快地走向小酒館,酒館內的金九齡已經息了反抗的意思,正在考慮如何從惡人穀穀主的魔掌中逃出。
藕粉色的身影如一陣輕風,倏爾掠過,曉輕舟推開門,站在酒館外笑盈盈地望著麵色難看的酒館眾人。
“聽說你們在聊一些很開心的事?同我說說如何。”
曉輕舟走進酒館,大門洞開,他堵在唯一的出口處,單薄的身影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
哈哈兒立刻賣了金九齡:“金捕頭對您有話要說,我去為兩位備酒與吃食,兩位慢談。”
金九齡對哈哈兒怒目而視。
漂亮美人抬手:“慢著。”
他的笑臉溫柔動人,語氣也如同對情人低語,模樣雌雄莫辨,曖昧的態度總會令人生出誤會,但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其中的笑意不達眼底。
而當他揍人時,那雙眼睛中的笑意依舊如同冰麵上湧動的春雪。
步早:一拳一個帶惡人。
〖係統對玩家的行為表達了憂慮。〗
酒館內哀嚎連連,金九齡叫得最慘,他憤怒地控訴:“我還什麼都沒做!”
曉輕舟踩著翻倒的椅子看他,歪歪頭,長發自肩側滑落,眼角淚痣如血,他淺笑道:“你什麼都沒做才讓我想揍你啊……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說重溟不值一提?”
金九齡:“————!”
這人竟然還記著自己當初說重溟壞話的事!?究竟有多麼記仇啊!!!!
*
惡人穀外。
遠處高山上積著皚皚白雪,入口深處黑暗如淵,邀月身著黑衣,緩步邁入其中。
無論那小姑娘此刻究竟是什麼狀況,都與邀月一個外人無關,但她依舊忍不住想象,對方此時的境況。
七年前的小姑娘脆弱又天真,卻頗有巧思,但即便如此,以她那般模樣,單獨一人在外行走絕對不會遭遇什麼好事情。
所以邀月曾邀請她入移花宮。
移花宮隻收女弟子,邀月不敢說自己會多麼優待她,但能主動提出邀請,邀月確實是為她考慮的。
這對冷漠無情的邀月來說,是意料之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對一個見麵沒多久的小姑娘提出邀請。
——而她,拒絕了邀月。
回憶起當時場景的邀月依舊覺得難以置信,而如今當初被拒絕的羞惱已經散去,隻剩對其現狀的在意。
邀月不引人注意地進入惡人穀,入目之處並沒有想象中的臟亂,可以稱之為乾淨整潔。
數人圍在一家小酒館外探頭探腦,酒館內傳出陣陣哀嚎聲,邀月聽到人絮絮低語。
“打完了嗎?”
“沒呢。”
邀月掃視全場,沒有一名女子。
於是她不動聲色靠近酒館,其中躺著遍地呻‖吟的人,一道藕粉色的身影如鶴立雞群,烏發及腰,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喊叫著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隨之響起的是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
她再次聽到了重溟的名字,那人所說的話對重溟似有維護之意,這讓邀月下意識地蹙眉。
與此同時,屋內的年輕人直起身子回頭,眉眼帶笑,睫羽如蝶,唇紅齒白,眼角淚痣尤為醒目。
這一形象,與邀月記憶中的小姑娘重疊。
“她”望著邀月,眼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歪頭,神色疑惑:“你又是從哪兒來的?我好像沒見過你。”
就連問她的模樣,也同邀月記憶中的畫麵彆無二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