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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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早是個貼心的玩家,僅限於他覺得沒有必要增添那麼點戲份的時候。
在他的計劃中,烏渡這位二師弟知道萬物樓樓主的身份是他的叛出師門大師兄,也知道大師兄並沒有那麼想見他。
所以烏渡沒有深入詢問李玉函二人,而是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以表現他對萬物樓的在意。
這樣也省去了聽李玉函和柳無眉應付他的功夫,省時省力,皆大歡喜。
但對烏渡來說,難得有可能見到叛出師門的大師兄,他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所以在李玉函和柳無眉離開之後不久,烏渡出了門。
兩位雇主是唯一的連係點,跟著他們合情合理。
步早隻需要在某些關鍵的遊戲人物麵前露麵就行,不用真的火急火燎像陣風一樣,所以他十分悠閒地在街道上走著。
鬆江府還有另外一名殺手,中原一點紅。
他之前被烏渡搶了人頭,卻未能殺了烏渡,被黑衣首領狠狠責罵一通,於是追著烏渡的蹤跡,來到鬆江府。
烏渡張揚得不像個殺手,凡是殺人必定強調自己收錢做事,即使他最近沒在鬆江府殺人,中原一點紅仍舊憑借同行的經驗推測出他的去處。
隻是鬆江府如此之大,中原一點紅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烏渡究竟身在何處,拔劍四顧心茫然。
步早在中原一點紅茫然的時候從他身後路過。
瞥了眼一旁的佩劍青年,步早心想,哇,來得剛好。
不知道薛老板看到手下的金牌殺手出現在自家大哥的生辰宴上會是什麼心情呢?
步早冒出了一個愉快的想法。
中原一點紅坐在小小飯館裡喝一碗羊肉湯。
羊肉湯鮮美無比,霧氣氤氳,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心中仍在想烏渡的下落。
烏渡。當年他並不知道那個圓眼睛小孩的名字,對方逃脫之後,中原一點紅一度以為他死了。
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跌落林中石崖,活下去的概率很低。即使僥幸未死,也必受重傷,而林中有狼群棲息,終究難逃一死。
中原一點紅從沒想過他還活著。更沒想過,對方僥幸逃脫,多年之後竟仍當了殺手。
自願的殺手與非自願的殺手有什麼差彆?
就在中原一點紅心中沉甸甸地思考自己的職業性質時,對麵坐下一人,他微微蹙眉,略帶不悅地看向對方。
隨後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神色中露出一絲訝異。
來人正是中原一點紅在思考的人物,烏渡。
烏渡依舊戴著麵罩,露在外麵的圓眼睛與記憶中的小孩重疊,他的眼睛很有特點,又黑又亮,目光平靜。
“又見麵了。”烏渡向他致意,聲音因麵罩的阻隔而顯得低沉,“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在找我?好巧。”
中原一點紅放下勺子,直視著他:“我確實在找你。”
“我以為上次一彆後你已經有了答案。”烏渡說,“還是說,那個人希望你能殺了我?”
“那個人”究竟指誰,中原一點紅十分清楚。
教他劍術的師父,殺手組織的首領,七年前,首領也曾讓一點紅殺了烏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中原一點紅的記憶也有些許模糊,但有些事情十分清晰。
他被吩咐在那些培養做殺手的孤兒麵前展示劍術,展示殺人的技巧。烏渡是在他演示劍術時,被首領親自帶來的孤兒,衣衫襤褸,一身泥濘。
那時的烏渡瘦弱矮小,眼睛烏黑,沉默地看著他殺人,與其他孩子相比,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淡定。
首領對烏渡冷靜的模樣十分滿意,殺手不需要感情,但烏渡的乖巧隻是一種表現,趁首領不注意時,他悄悄溜了出去,想要逃離。
首領發現了他的出逃,帶著中原一點紅在森林的外緣追上了烏渡。
——殺了他。首領如此命令一點紅。
那時候的烏渡很乖巧,中原一點紅隱隱記得自己與他關係不錯,與其他孩子和殺手相比,他們曾一起無言地共處,誰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呆著,看天邊雲卷雲舒,風吹葉動。
但首領的命令比山還重,中原一點紅拿起了他的劍,對準了用平靜目光注視著他的圓眼睛小孩。
“那個人說,有始有終。”中原一點紅淡淡道,“當初我沒能殺了你……現在,我不得不殺你。”
烏渡不該出現在他麵前的。中原一點紅有些悲傷,但他臉上的神情依舊冷硬,充滿肅殺之意。
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殺意,飯館的掌櫃悄悄躲在櫃台後,不敢出聲。
步早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中原一點紅這個人外表冷酷,鐵血無情,實際上重情重義,很有原則。
他能看出一點紅並沒有那麼想殺自己,但殺手組織的規矩就是如此,中原一點紅如今還沒有違背薛笑人的念頭。
“坦白講,我不想和你打。”烏渡說,“殺我不必急於一時,等我忙完手頭上的生意再來說這件事,好不好?”
他認真地征求著中原一點紅的想法。
中原一點紅短暫地陷入沉默,他們之間不該是這種商量事情的氛圍,但張了張口,他鬼使神差地說:“好。”
烏渡露出滿意的神色,他站起身,朝一點紅道彆:“再見,我先行一步。”
一點紅沉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片刻之後,放下勺子跟了過去。
他不遠不近地綴在步早身後。
步早對這個發展很滿意,但他沒有回頭想和一點紅繼續交談的想法,烏渡的人設雖然十分友善,但並不是話嘮,不會發展多餘的關係。
一點紅與烏渡七年前的淵源不過短短一個月,比不上同門師兄弟的情誼。
對烏渡這個馬甲來說,一點紅隻算是江湖上一個稍微有點特殊的人物罷了。相信對一點紅來說,烏渡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定位。
步早精準地依照馬甲的人設把控他們與遊戲人物的距離,否則馬甲沒有存在的必要,乾脆掌門本體直接開大,一拳一個小徒弟把全江湖都揍來門下當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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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莊就在半山腰,掩映在翡翠山林之後,輪廓若隱若現。
山腳車流如龍,一派熱鬨,都是前來為薛衣人賀壽之人。
步早卻不是為了賀壽而去。
中原一點紅眼睜睜地看著烏渡混進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魚入大海,眨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他心中想道,烏渡要殺的人會是誰?
是薛家莊的人,還是前來賀壽的客人?
由於步早說得模糊,烏渡先前又乾的是收錢殺人的活計,一點紅先入為主,認為烏渡所說的生意是殺人,還是要去薛家莊殺人。
一點紅眉頭緊蹙。
薛衣人的名號無人不知,又逢其生辰,門庭若市,烏渡怎麼敢接這單生意的?
徹徹底底誤會的天下第一殺手,對烏渡的下場感到擔憂。
……
陰影處,薛笑人納悶地看著中原一點紅。
最近並沒有給一點紅的刺殺任務,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身後傳來薛家莊下人的呼聲,語調急切,催著他這位不聽話不懂事的薛二爺去沐浴更衣,薛笑人心中冷笑,平時不見有人對他上心,大哥的生辰一到,便想起他了。
可惡。
薛笑人鬱憤難平,從樹冠中一躍而下,張揚地從所有人麵前掠過。
那群下人急忙追上,口中直呼:“薛二爺!”
聽起來竟有幾分淒惶,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
中原一點紅遠遠聽到,有些好奇,但那位癡傻卻武功高強的薛二爺竟頂著花裡胡哨的臉朝他這頭衝了過來,和一群追逐著他的人轟轟烈烈地從中原一點紅麵前經過。
飄過胭脂的香氣濃烈又刺鼻,一點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