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2 / 2)

黛玉想了又想,還是問出了口:“我們家的房子離這兒近嗎?”

林滿呆了一呆,作為已經嫁出去這麼多年的女兒,聽到娘家侄女兒用“我們家”這個詞,還是有幾分感動的:“不遠,離你外祖母家其實也不遠,是個五進的院子,肯定沒有榮國府奢華就是了。”

“也夠了。”黛玉數了數林海如果回到京城來要帶的仆從,甚至算上了姑母帶表弟回娘家時要帶的人手,怎麼算,二十來間屋子也夠住了。

林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說話間,殷宅便也到了,黛玉往外看去,隻見一道三間的獸頭大門,匾上大書“殷府”,灰牆碧瓦,氣派無比,然而馬車再往前走了兩步,立時便被五間大門、赤牆金瓦的定國長公主府給比了下去。

黛玉隻跟著林滿,先進了公主府的角門,換了轎子,又至垂花門,換成幾個婆子抬轎,穿過遊廊廳房,才到公主府的正房。丫鬟們掀起轎簾,林滿領著黛玉下了轎,身後的軟轎上,殷適也走了下來,三人隨著丫鬟們進了正堂,隻見屋中金碧輝煌,正中坐著一個氣度非凡的婦人,身後站著兩個年輕媳婦,黛玉便知其是定國公主,忙隨姑母行禮,還未來得及跪下,便被公主身邊的女使扶住了,隻聽得公主笑道:“一家子見麵,何須多禮。”又對身後的兩個年輕媳婦道,“還不快去拜見你們二嬸娘。”

於是兩個人趕緊來與林滿行禮,殷適又獨自給公主、兩位堂嫂行禮,一家子見過禮後,公主便道:“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見,我做長輩的該備一份表禮的,隻是準備得倉促,你們不管有用沒用,收下就是了。”身邊的女官便趕緊端上賞賜,殷適與黛玉都有筆墨紙硯各一份、裁衣裳的青紋紗各兩匹、果子點心各兩盒、金珠子、玉珠子、沉香珠子手串各一串,殷適獨有的“狀元及第”小金錁子十個,黛玉的則是十個小金瓜子,都用紫檀木盒子裝著。

黛玉與殷適忙磕頭謝恩,這次女官倒沒攔著,又聽公主說賜座,便引他們往林滿下手的位子上坐了。

公主果然問起了殷適的功課,幸而殷適一路上都在溫書習字,答起來十分流利,已能背下整本《孟子》,黛玉在旁邊看著,想到某處還是自己提醒他的,不免得意,唇邊也帶了笑意,忽然聽到公主問道:“林姑娘讀什麼書?”不禁愕然,忙答道:“才剛讀了《四書》。”公主便笑道:“我就說林探花的女兒不能不念書!”又說,“你也不用考功名,既讀過了四書,以後便可儘自己的興趣去讀書,你姑母之前喜歡讀史書,你若也有興趣,可以請教她。”

黛玉連忙應下了,心下卻想,殷家這樣高的門第,她又借居外祖母家,出門得向各房長輩報備,哪兒能那麼容易見到姑母呢?還是得父親也調來京裡,才有可能。

殷家的小兒媳婦從氏笑道:“上回我回娘家,聽到舅母說是想送我表妹去選公主的伴讀陪侍,我看她論起才學性情來,遠不如林姑娘呢。”

這話一出,連林滿都有些緊張了,生怕公主話鋒一轉,也要送黛玉去選秀。

幸而定國長公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你舅舅家哪是想送女兒去讀書?分明是有彆的念頭,我也猜得到。可是皇宮又是什麼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真以為公主的伴讀和皇子們的伴讀是一回事嗎?女孩兒家一進了宮,就半點不由自己了。”

從氏道:“我也說呢,可舅母不聽,還指望表妹進宮後能有出息,幫襯娘家。話裡話外的要我在公主麵前提一嘴,指望著選秀的時候,公主能幫她女兒說說話。”

“給公主選伴讀,那是看皇上、皇後的意思,我說什麼話?”公主歎了一口氣,對黛玉道,“駙馬前幾天還說,你父親這方麵就不錯,這幾年不像他剛入官場時那樣升得快,他倒也不急不躁,更沒想過彆的歪門邪道的。”

黛玉情知父親這幾年其實是無心官場,隻是不便說,因而羞澀地替父親謝過駙馬的誇讚,糊弄過去了。

一直到在公主府用過一餐規矩甚嚴、食不知味的午膳,她都不明白為何定國長公主要召見她——公主擺明了要細細問表弟他那早逝的父母親的情況,還要和姑母說說越州老宅中長輩們企圖吞並他們這一房家私的事,但這些事因為她這個外人在,沒法問出口。好在一邊的殷適也和她狀態差不多,不敢開口、不敢動作,乖乖地夾兩口侍女們給他布的菜,她這才稍感欣慰,偷偷翹起唇角笑了一次。

這個不解到她告辭時才解開,定國長公主又留她喝了茶,她再三謝恩請辭,公主才道:“也是,不能讓國公夫人久等。”便吩咐下人,“備下車馬,送林姑娘去榮國府,袁珠呢,讓他親自去送。”

下人回道:“袁長史已經都準備妥當了。”

黛玉和林滿都嚇了一跳,忙稱不敢。公主卻笑道:“若不如此,我特特地邀請你來我府上這一趟做什麼呢?讓我府上的屬官送你去,你可少受不少委屈。”又對林滿笑道,“你可放心這個侄女兒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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