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1 / 2)

賈母一早起來便開始念叨著黛玉,卻沒等到人,果然心裡十分不爽快,暗暗罵林海多事——若是一開始就讓榮國府的船隻、仆婦去接黛玉,哪裡會節外生枝?但她又確實不敢挑公主的不是,隻好拿單大良家的出氣:“你男人現在做事是一點成算都沒有了,公主要見林姑娘,他不跟過去聽吩咐等著伺候著,就這麼跑回來了?怎麼,難道還要讓公主府的人安排林姑娘回來?”

單大良家的也是倒黴,活兒是她們家老爺們攬的,隻是他進不了二門,隻能讓她在這兒受老太太的罵。

邢、王兩位太太早晨來服侍老太太用過早膳後就一直沒走,等著見外甥女。此刻也勸道:“也不全是單大良的不是,彆說是公主的屬官親自到了,就是公主府的門子來說一句,他難道還敢攔著不成?況且外甥女有幸得見公主,也是她的福分。”

賈母這才消氣,仍是覺得可惜:“若是她提前幾天來了,這會子已經在和姐妹們玩了。就是她姑姑到了京裡,公主聽說她有個侄女,想見一見,興許還會叫上咱們家的三個丫頭,豈不是兩全其美?”

王夫人連忙應和。偏邢夫人自己沒有女兒,又和迎春不親近,隻覺得賈母和王夫人有些異想天開,說起了掃興的話:“上回史家來接史大姑娘回去,說是參加南安王府小郡主的生辰宴,也沒帶上她們姐妹啊?”這南安王還是和他們家有些交情的,現在定國長公主就是去接自己夫家的弟妹時捎帶上黛玉,又怎麼會再帶其他女孩子?

賈母不悅地皺起眉來,王夫人見大嫂子失言,忙道:“大太太有所不知,小郡主過生日那次保齡侯夫人連自己的女兒都沒帶,就帶了大姑娘和三房的湘雯。說是怕自己的兩個女兒太小,不懂事,在南安太妃麵前淘氣。”

“這才是侯府當家太太的氣度呢!”賈母已經不是話裡有話,簡直是明示了,“都是一家人,誰好不都是家裡的體麵?這時候還分什麼女兒侄女呢?”

兩位夫人忙低頭稱是。

賈母歎了一口氣,見單大良家的還在門外站著,便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呢?還不讓你男人快去公主府門外候著,等著接林姑娘回來?”

單大良家的卻有些為難:“回稟老太太,我們男的說,林姑娘這次來,帶的人手可不少,廚子、小廝、丫鬟都帶著了,還帶了一房管事的,東西裝了滿滿一船,他們家自己的馬車和車夫跟去公主府了。”

賈母冷笑道:“你們瞧瞧我這姑爺,這麼不放心,是打量我這兒吃不上飯,要餓著他女兒了。”

王夫人勸道:“姑老爺一向孝順,哪敢有這個心思呢?他也是心疼女兒,怕她不適應罷了。”又問,“那林家的下人們呢?現在何處?”

單大良家的道:“粗使的已經跟著林家的管事去了林姑爺在京裡的宅子打掃屋子去了,他家的管事媳婦領著兩個近身伺候林姑娘的丫頭,正在二門外等著給老太太請安呢。”

賈母見她的語氣不像在說一個普通的林家管事媳婦,便道:“叫她進來。”

待得柴興家的一進來,王夫人隻覺得眼熟,賈母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你不是茱萸嗎?”王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賈敏身邊的大丫頭,後來跟著她嫁去了林家,隻是賈敏當年的丫頭太多,走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的,而且幾十年過去,當年伶俐清秀的丫頭也變成了兩鬢白絲的婦人,她才沒認出來,不由地感歎:“還是老太太的眼力好。”

李紈道:“老太太一直惦記著姑太太呢,連她的丫頭長什麼模樣都還記得。”

柴興家的進門來先給賈母磕了三個頭,正欲開口,眼淚先流下來了。

賈母也眼眶泛紅,此刻也不嫌林家帶上來的人多了:“就你一個來了的嗎?當年敏兒帶了八個陪嫁的丫頭出門,現在都還好?”一麵又命她起來,細說賈敏這些年在林家過得如何、最後生的是什麼病。

柴興家的一一道來,提到賈敏時更是嗚咽出聲:“其實自從小少爺沒了之後,太太就病了,後來愈發嚴重,姑娘侍奉湯藥,守喪儘禮,過於哀痛,也舊病複發,老爺一夜之間白了頭,夜不敢寐,親自尋遍了江南名醫良藥,才守得姑娘好轉。”

賈母聽了,愈發心疼外孫女,忙命單大良家的:“叫門房的人盯得再仔細些,瞧見林家的馬車轎子,就趕緊來告訴我知道。”

而那廂,黛玉跟著姑母一起上了車,一路上人聲鼎沸,街市繁華,隔著紗簾,隻覺得街邊建築、口音,皆與江南大有不同。林滿道:“長公主的公主府和殷家的宅院本就緊挨著,這條街上還有禮部尚書田大人的官邸和翰林院秦大學士的院子,所以下人們口風都格外嚴實,誰敢往外透露出一丁點兒主家的事,都沒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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