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之道(2 / 2)

聽他如此說,青禾隻是笑笑不與他辯,轉頭的瞬間,忽而想起山濤教自己時那高深莫測的笑容,自己的相術課原來不是白學,彆說,挺爽。

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向秀,青禾臉色仍舊帶著笑容,對上向秀清澈的眸子,假裝與之對視。

誰知小天使卻眼神閃了閃,挪開了,耳朵也微微紅了。

青禾輕咳一聲,假裝沒看到,隻道:“我且不說你此刻在想什麼,此刻想的定然與我有關,隻說你剛才,一定在想要如何說服嵇郎君這世間無神仙之事。”

有了相術做幌子,青禾作弊一點也不心虛。

嵇康與向秀的養生爭論一直在進行,兩人還因此寫了辯論文以駁斥對方的觀點,嵇康認為養生可以延年益壽,活個七八百年便能稱得上羽化登仙,但向秀堅信這世間無神仙,因為他從未見過,用現在的話來說,他認為人的生命是客觀存在的,並不為外物所擾,所以養生無用。

兩人今早起來還辯論了一場,青禾醒來前正好看到。

故事是這樣描述的,“清晨與嵇康辯這一場,向秀心中想了好幾日,做其他事都難得趣。”

向秀一怔,“女郎莫不是聽到了我們今早之言?”

小天使還挺不好騙。

青禾未置可否,隻問,“你隻說是與不是?”

“是。”向秀不欲撒謊,臉上也微微有些泛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他料定就是那旅店牆壁太薄,青禾聽到了他們的話,有些倔強道:“你定是猜不準阮兄心思的。”

青禾繼續故作高深,衝他一笑,而看向阮籍。

阮籍的心思實在好猜,但凡了解一點文學史的人都應當知道。

他為什麼寫那麼多意境深遠而寓意苦悶的詩,為什麼那麼愛酒,與劉伶對酒單純的癡迷不同,他的酒是借酒消愁,他的苦悶都在酒與詩裡。

當著嵇康二人的麵,青禾沒有詳細地將他的苦悶剖析出來,而是借用了大詩人李白的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此言一出,阮籍脊背驀地僵直,手中竟是沒拿穩他幾乎不離手的酒壺,鐺的一聲跌在馬車裡,沒曾想酒壺沒碎,隻是在木板上滾了一圈,倒是壺中酒灑了出來,馬車內頓時縈繞了酒香。

青禾忍不住嗅了嗅,沒有後世酒的濃香,她要是能學會釀酒在這時候應該能受人歡迎的吧。

“好一個‘舉杯消愁愁更愁’,謝家女郎,沒想到你在詩歌方麵還有如此造詣。”此時開口的是嵇康。

然而在場另外兩人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阮籍並沒覺得青禾猜中了自己什麼,隻覺她的這詩好,而自己的愁苦情緒被她猜中,想必隻是自己外露太多,可不管怎麼說,青禾贏了。

沒等他開口,青禾率先擺了擺手,“此詩並非我作,而是夢中聽他人所吟,隻是覺得適合阮郎君罷了。”

阮籍那隨意的表情變了許多,一時也辨不清青禾話中真假,隻好說道:“是在下輸了,在下定教女郎這嘯技,不過聽女郎方才之言,是對這養生之道也有見解?”

這是在探她的底?

青禾略一思忖,要讓他們聽自己的勸,那就得讓他們對自己的好感度增加,而且這養生之道,自己確實能說一說,小青禾媽媽課堂開課啦!

“談不上見解,倒是有一些淺薄的看法。”

迎上嵇康和向秀二人急切又略帶懷疑的眼神,青禾腦筋一轉,把辯證唯物主義的知識在腦海裡過了一下,才道:“嵇郎君與向郎君說的話其實都有可取之處,但都不全麵。”

這話就是直接否定了二人,讓兩人同時蹙起眉來,方才還說淺薄,這就開始大言不慚了。

然而青禾接下來的話卻是叫兩人心中一震。

“首先我個人是更認同向郎君的觀點的,這世上並無神仙,我敢斷言二位在當世絕對找不出一個活了兩百歲的人來,聽聞太行山有鶴發童顏者,你們下來不妨去探查一下,拋開對其瀟灑行為的偏愛,探查一下那些人身世,我想這並不難辦。”

向秀連連點頭,他就說,若這世間真有神仙,他們身邊怎的沒有,可叔夜總拿古人說事,未親眼所見,如何能當真?

然而青禾話鋒一轉,卻道:“話雖如此,但人的生命確實是可以受到外物之影響的,向郎君可還記得那日我暈倒之事,若是順其自然,我如今恐怕已成枯骨,然向郎君為我請大夫照顧我,又求了嵇郎君予我五石散,我方才逃過一劫,所以嵇郎君之言也是有道理的。”

“就好比這馬車,若是我們日日趕路,且走那山間小路,不管風吹日曬,這馬車能用幾時?若是馬車置於屋內,任其擺放,常年不用,這馬車能用幾時?若是避大雨狂風,走平攤大道,舊時補漆,損時修補,這馬車又能用幾時?”

是了,馬車不能長存,人亦然。

但馬車不能不用,人亦然。

馬車裡陷入寂靜,幾人顯然都開始思考起來。

青禾很想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於是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自從有了係統,她入睡變得極快,很快來到桌前,順利地看到了三人的心聲。

阮籍:“此女真乃神人也,方才瞧她那眼神,我便知她已將我看穿,隻是不知她能否予我解惑,帶我脫離這苦海。”

嵇康:“原是如此,我竟沒想到這般辯駁子期,所以我等現如今要做的便是讓這馬車能用得更久,此真妙計也。”

向秀:“舊時補漆,損時修補,人要如何補漆,胭脂?總覺謝女郎說得有理,可卻又有些奇怪,馬車若是壞了車輪可更換,這人斷了腿能換嗎?”

越看青禾心中越發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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