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兒守歲是老例兒,尤其對夏洪慶這個頗有些老古板的人來說,那是年年必須守的規矩。
所以吃過年夜飯稍微消消食,平安就被哄睡著抱下去了,讓他稍微睡一會兒,晚上再叫起來守歲,免得小孩子覺多熬不住。
家裡無論堂屋廂房還是酒樓的樓上樓下,都叫人點了燈,這燈需得燒一晚上,知道初一早晨太陽出來了才能熄滅。
夏洪慶看著封七和秦錚忙活著挨個屋子點燈,忍不住對吳氏道:“得虧如今日子過得好了,不然這麼多屋子,光點燈就得費多少燈油。”
“你這人,大過節的,就少說些以前以前的了。”吳氏白了他一眼,“說出來淨給孩子們掃興。”
夏洪慶吃年夜飯時稍微有點兒喝高了,聽了吳氏這話,頓時提高音量道:“怎麼不能說,我還偏要說!不知道以前過得多苦,咋能珍惜如今的好日子?尤其是平安,這麼點兒的人,日子就過好了,每兩年就不記得以前的苦日子了,到時候還不得被你們給慣壞了?”
“日子好孬的也不是你掙下來的,你有啥可說的!”吳氏氣道,“大過年的,你這是想找人吵架啊?”
吳氏這話一下子就戳中了夏洪慶的軟肋,自己沒本事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如今一家子還要靠著女兒女婿過日子……
夏洪慶原本的精氣神兒一下子就散了,垂頭耷腦地轉身回屋去了。
夏月初剛才一直沒敢插話,這會兒才湊上來道:“娘,大過年的,你說這乾啥?爹就是那個脾氣,他想說就讓他說幾句唄。”
吳氏剛才那話一出口,自己就已經後悔了。
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也沒法法兒再收回來了。
“這不就是話趕話嘛,那老頭子,年紀越大心眼兒越小。”吳氏拍拍手上的麵粉,招呼兒媳劉氏過來繼續和麵,自個兒洗了手也進屋去了。
至於老兩口在屋裡說了啥,外頭的人一概不知,大家正高高興興地擀皮兒包餃子呢,隻見夏洪慶臉紅脖子粗地從屋裡衝出來,衝著夏瑞鬆嚷道:“老大,叫你媳婦去收拾東西,咱這就回家。”
夏瑞鬆正幫著擺蓋簾拿擀麵杖,一聽這話嚇了一跳,紮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其他人見夏洪慶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哪裡還敢在這兒包餃子,趕緊輕手輕腳地把剛拿進來的東西都挪到東廂房裡忙活去了。
薛壯忙起身上前,扶著夏洪慶坐下道:“嶽父,大過年的這是咋的了?這不就是家麼,還往哪兒回啊?”
不得不說,薛壯這句話說得既及時又得體,成功地讓夏洪慶的氣消了大半。
夏月初忙給薛壯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勸勸夏洪慶,自個兒忙進屋去看吳氏。
吳氏在屋裡炕上躺著,麵朝著牆,走進才能聽到細微的抽泣聲。
夏月初上炕拍拍她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哎呦,娘,這是咋了?大過年的咋還掉金豆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