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擔心地披上鬥篷追出去,在家門口看見薛壯揣著手,靠牆而站,正看著不遠處的巷子裡,臉上還帶著笑容。
她的心頓時放下大半,順著薛壯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夏洪慶正耐心地陪著平安放炮竹。
夏月初也學著薛壯的樣子靠在門口的牆上,卻被他一把攔住,將人摟進懷裡。
“牆上太涼,你身子弱,得當心。”
薛壯找的借口無懈可擊,夏月初便乾脆放軟了身子,舒服地靠在他的胸前。
“你說老兩口平時一直挺和氣的,這大過年的鬨這麼一出,弄的家裡人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夏月初心裡其實是有些抱歉的,畢竟今年一起過年的,還有秦錚和孫旭,那都是薛壯的兄弟,自家爹娘偏偏在大年三十吵得不可開交。
薛壯卻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嶽父大人從前幾天就一直心情不好,心裡頭憋著事兒呢,隻是你沒看出來罷了。”
“啊?”夏月初聞言有些怔楞,回憶了半晌,年前這幾日,自己剛剛大勝而歸,又收了徒弟,緊接著就是過年,除了薑瑞禾的事兒讓他們捏了把冷汗之外,其他好像一切都很順利喜慶。
“我也是回來之後聽阿錚說起的。”薛壯說起這事兒,還帶著些許的好笑,“你也知道你爹的脾氣,雖然麵上看著嚴厲,其實心裡頭頗有些老小孩的勁頭。你這回在廚藝比試的時候獲勝,他回來之後自然忍不住想炫耀一番。
跟城裡新認識的朋友或是店裡的客人炫耀倒也罷了,結果偏生有幾個從夏家村過來采辦年貨的遠方親戚登門,客人登門自然得好生招待,嶽父便留人在家吃了頓午飯,吃飯少不得喝點小酒,喝得微醺,嶽父大人就忍不住開始誇耀自己生了個爭氣的好閨女。
村子裡來的人,誰家什麼情況心裡頭都有數,其他幾個老好人倒也罷了,吃著人家的酒菜,人家說什麼聽著就是了。
偏有一個氣迷心的,家裡日子過得也有些緊巴,但之前跟你家比起來,還算稍微好些,如今看見嶽父大人日子過得這樣好,酒菜又置辦得體麵,席間還要猛誇閨女,心裡頭就不舒坦了,借著酒勁兒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飯還沒吃完就差點兒打起來。
大家趕緊給拉開勸和了,但估計心裡頭肯定還賭著氣,今個兒多喝了幾杯,又被嶽母說了幾句,便一股腦都發作出來了。”
夏月初這才明白今天這一出,原來是早就有了心結在的。
至於那個遠方親戚說了什麼,不用問也能想得出來。
夏月初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我當初非要把爹娘和哥嫂留在這兒究竟是好是壞。”
夏洪慶的心結是幾件事兒糾纏在一起的,讓他掙不開也理不清。
一則,兩個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看起來也是隨了老夏家的根兒,不是能自己闖出一番天地的人;
二則,彆說是古代了,就算是現代的農村,還有很多重男輕女的思想,養老必須靠兒子,不能靠女兒女婿,更不要說是在古代,夏洪慶這個老古板,能堅持在城裡住了小半年,其實都已經很出乎大家的預料了;
三則,也是夏洪慶最糾結的地方,如今家裡三代人,全都是靠著夏月初吃飯,日子眼瞅著好起來了,難道自己就真的要為了那點麵子和自尊,讓兒子再回去過土裡刨食兒,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