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被告都是律師,溝通起來還是比較方便的。
但也隻是溝通,因為律師沒有決定權。
薑海藍在調解室裡聽了被告方提出的還款方案後,對於若鄰說:“於法官,我出去給原告打個電話,問問他同不同意。”
於若鄰點頭,“好。”
她便拿著手機離開了調解室,穿過大廳,來到樓房外麵的壩子裡。
給她的當事人打電話。
“對方對我們起訴的金額沒有意見,他們說今年農曆新年前付10萬,明年6月31日前付10萬,明年農曆新年前付10萬,後年6月31日前付10萬,後年農曆新年前付清餘款139000元。”
薑海藍將對方律師所說的還款計劃講給原告聽。
原告立即表示反對。
他的聲音從薑海藍的手機裡傳了出來,直播間的觀眾們聽得非常清楚。
“我不同意,薑律師,他們必須得先付我一筆錢,不然我不調!”
薑海藍麵不改色地回答,“就算你同意我也會勸你不要答應。對方如果誠心要調,本月必須先付我們一筆,再談其他。”
她問,“你要求對方先付多少?”
原告毫不猶豫地回答,“25萬!”
薑海藍笑了笑,“那就是我們沒有誠意了。”
因為原告自己知道被告確實資金周轉困難,他和被告公司的總經理認識,雙方都不是那種黑心的。
但是他這邊被農民工和店老板起訴了啊,他也需要錢來周轉,至少得先付農民工一筆吧。
原告歎了口氣,“那就先付15萬吧,至少這個月要付我15萬。”
薑海藍點了下頭,“然後呢?是按月付,還是按被告說的,半年一付?”
原告想了想,“半年一付。”
薑海藍和原告談好了一個方案,她回到調解室,把原告的方案說給於若鄰和被告律師聽。
“原告要求簽調解書後這個月先付15萬,然後年底付10萬,明年6月31日前付10萬,明年農曆新年前付10萬,餘款89000元後年6月31日前付清。”
說完之後,她跟於法官賣了個慘,“原告這邊實在是急著用錢,他手底下好多農民工呢,馬上年底了,不多少付人家一點,人家怎麼過年啊?”
“還有那些賣材料的店,拖著幾年沒有付材料款,人家老板也要找他。”
“原告這邊也是想,先拿一筆錢多少都付點,先付一點才好讓人家繼續寬限他時間嘛。”
大多數人都是好說話的,你多少付一點,展現出你的誠意,對方也不是不能寬限你。但你一分錢不給,讓人家怎麼相信你?
人家不要生活的嗎?
於若鄰對被告律師說:“你去問一下公司的人吧。”
被告律師說:“好。”
他拿著手機也出去打電話了。
——
某時空
。
某地。
在旱田裡、地裡種植油菜、小麥的農人們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後,坐下來休息。
一個婦人喝了口水,看著天上那女郎說她的當事人多麼多麼的難,心裡有一種微妙的平衡感。
因為一直以來展現在大家麵前的,都是天幕上的百姓過得多麼的好,看得他們又是羨慕又是難受。
可現在知道,天幕上也並不是千般的好。
天幕上的人也有他們的苦惱,他們也要為了生存而想方設法。
算是一種詭異的“真實感”吧。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道。
他爹坐在田坎上,點燃了一杆煙,抽了兩口,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他們的朝廷又不會給他們發錢,錢還是要自己掙的,那可不就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事兒嗎?”
漢子點頭表示讚同,“掙錢是不容易。”
他們辛辛苦苦種地,一門心思伺候這些莊稼,最後也留不下來什麼。
除非是當年風調雨順,收成特彆好,能有點剩餘的拿去賣。
他爹又抽了兩口煙,眯起眼睛,“但你也不必替他們操心,人家輪不到你操心。”
“人家的糧食品種比咱們多。”
“人家有高產的糧種。”
“那小娘子的老家,那麼多的荒地,想來他們也不缺糧食。”
“就是就是,那麼多的地啊,居然沒人種!實在是叫人看不下去!”
“他們還想著要付工錢呢。”
“……也是,雖然還沒付,但那些匠人可以告他們,讓他們給錢。”
“唉,天幕上的人也不會隨便被人打,被人踹。”
……
今人的各種苦惱在古人眼裡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社會主要矛盾的不同嘛。
幾個農人看著給他們分饅頭的小丫頭。
麵黃肌瘦的小丫頭臂上挎著籃子,遞饅頭過來的小手幾乎是皮包骨頭。
給他們分了饅頭後,小丫頭哆哆嗦嗦地延著田坎跑向另一邊,去給其他農人分饅頭。
“唉。”小丫頭的父親沉沉地歎了口氣。
她母親也想起天幕上那些孩子,想起先前薑海藍說的九年義務教育和免費午餐,霎時紅了眼眶。
“咱們村的娃娃命不好啊!”一個婦人滿麵愁容,“他們要是生在天上,哪怕是女娃娃,也能去念書,沒準長大了還能當個什麼官。”
婦人旁邊的男人瞅了眼他那穿著不合身的破舊衣服在不遠處撿乾草的小子,應道,“法官和檢察官。”
婦人點頭,“對,就是這個官!”
一個個子矮小的漢子用憧憬的語氣說道,“咱們村要是出一個那個官……”
可他們的娃娃讀不起書。
舉全村之力也供不出一個秀才來。
“當不上官也沒事兒,天上那些娃娃每天都有飯吃。”
“那倒也是,那天那個學堂的夫子說,他們的娃娃有菜吃,有肉吃。”
“有肉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