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艾蓮娜:“……”
宮野厚司:“…………”
兩人嘴唇翕合,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北條夏樹向來我行我素,也不需要他們肯定,自顧自地滿意點頭。
“叮咚——”
門鈴再度響起,他走過去開門。
是另一位助理研究員到了。
對方嚇得瞪大眼睛,尖叫卡在喉嚨裡,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您、您您是……?”
“Boss!”降穀零眼疾手快地救場,“石田君,你來了?”
石田阿巴阿巴了半秒,慢吞吞地說:“Boss好。”
……
這頓飯持續了半小時左右,(北條夏樹視角)賓主儘歡,十分愉快。
黑澤陣在外麵向來給Boss麵子,哪怕不爽到極致,無理的要求也會照做,全程保持著沉默,時不時用殺人的眼神掃向降穀零,除此之外,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TopKiller麵對任何事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從容態度,包括LV蛙頭套、GUCCI蛙頭套、憤怒蛙頭套……
有他和降穀零做對比,北條夏樹滿心認為大家已經習慣了他的頭套,並不知道一個悲傷蛙張開血盆大口吃飯,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多麼嚴重的精神傷害,另外一位研究員全程神情恍惚,如果抬進醫院檢查,高低得鑒定出個三級傷殘(視網膜版)。
他回到車上,摘掉頭套,隨手丟到後座,理直氣壯地說:“你看,我跟波本完全不熟吧。”
黑澤不理他。
“早知道不把第三次機會用掉了。”北條夏樹翻下擋光板,“浪費在一頓飯上,可惜了。”
沒錯。
對方會答應陪他去宮野夫婦家做客,是因為黑澤一年前與他約定過的“三個條件”,第三個要求以一種耍賴的方式保留下來,壓著沒用。
北條夏樹正思索著該如何再合情合理地生氣一次討要好處,卻聽黑澤冷冷開口,語氣頗有些質問的意思:“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不要啊。”他沒能理解對方的言下之意,理所當然地回了句,“怎麼了?”
黑澤陣銜著煙,抽出金屬點煙器,貼近煙頭處,深深吸了一口。
星點火光,在他指間亮起。
“原先的生意、渠道……全都不要。並且放任老鼠。”他陳述道,“你說呢?”
北條夏樹輕快地答:“不要就不要嘛,我們已經足夠富有了,光是枡山汽車,每年的淨利潤都相當可觀。至於老鼠……努力工作的老鼠就是青蛙啊。”
黑澤陣:“哦。”
夏樹問:“怎麼,你舍不得嗎?”
黑澤淡淡地答:“這是你的組織。”
言下之意,與他無關。
北條夏樹彎了彎眼睛:“什麼組織?沒有啊,根本沒聽說過。”
他側過身,將手塞到黑澤陣的外套口袋裡,往外抻了抻,如同隔空做了一個拉衣角的動作,微笑道,“這個認識,這是我的Gin。”
黑澤陣不說話了。
眉眼間的一點戾色,隨著他的小動作煙消雲散。
“你不用擔心。”北條夏樹恢複正色,含糊地說,“我有異能力,能從某種程度上看見未來。為防止一些我決不允許的惡**件發生,組織不能繼續涉.黑了,雖然這塊利潤空間很大,能掙錢也得有命花,穩妥一點。”
“什麼事情。”
北條夏樹頓了頓,轉移話題:“我們那邊,世界融合的前兆越發明顯了,NASA衛星甚至拍攝到了……”
銀發男人盯著他若無其事的表情,出聲打斷:“關於我?”
正在發表長篇大論的北條夏樹,頓時噤了聲。
良久,他不情不願地答:“嗯。”
“表情那麼難看。”黑澤踩下離合,語調散漫,“我會死,還是怎麼樣?”
北條夏樹移開目光:“……差不多。”
對方扯著唇角,發出一聲冷淡的嗤笑,姿態恣肆到極致:“哦。”
黑澤:“哦。”
北條夏樹皺眉:“我不喜歡你這副態度,你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嗎?”
黑澤漫不經心地反問:“不然呢?”
北條夏樹語氣沉下來:“就這麼無所謂?”
黑澤陣沒說話,神態倒是將答案展現得淋漓儘致——他不在乎。
他像是理解食物鏈那樣理解生死,將每個人的生死視作人世因果鏈條上再尋常不過的一環,就像母親離開他,就像他親手剝奪的那些生命。Gin不想死,也會采取行動,竭力避免這件事;與此同時,他並不恐懼死亡。
“你不在意,是嗎?”
北條夏樹非常不高興,卻又對此無可奈何,就像他改變不了黑澤陣這個人、也沒辦法動搖對方根深蒂固的觀念。
不出意外的,對方很輕地點了下頭,手搭上方向盤。
於是,在這場注定占下風的爭論中,北條夏樹找不到任何有力的反擊,隻能仍由火氣上湧,徒勞地說些氣話紓解鬱悶,“好吧,你這麼想的話,那我也無所謂。我不缺錢,也比你年輕幾歲,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找個長得像你的——”
毫無預兆的,保時捷突然停了。
突如其來的刹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北條夏樹身體前傾,堪堪被安全帶勒住,第一反應是看向前方,以為有突發情況,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然而停車場十分安靜,光線昏暗,那一聲刹車仿佛在空蕩的場地中無限回響。
他頗為疑惑地轉頭,對上黑澤陣的目光。
對方迎著他的視線,反方向轉動鑰匙。車燈熄滅,窗戶上行閉合,車內徹底陷入昏暗。
光線昏昧,那雙矜冷的綠眸,仿佛封在冰層下的一叢凍火。
黑澤陣扯了下唇角,渾身上下籠著森然寒意,他甚至若無其事地笑了下,重複道:“找個像我的,你也是敢想。”
北條夏樹:“…………”
“我開玩笑的。”他訕訕地說。
對方又問:“盼著我死,好去找彆人?”
“說氣話呢。”北條夏樹意識到不妙,收起氣焰,咩咩地指責,“你總不惜命,我不高興才正常吧。怎麼總把氣話當真啊,說好不這樣的。”
“哦。”他答了一聲。
令人不安的寧靜,忽然降臨在這一小片空間內,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半晌,黑澤問:“你緊張什麼?”
北條夏樹佯裝淡定:“……沒有啊。”
黑澤陣沉默著,視線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臉上,嘴角那玩味的笑容,隨著時間流逝,顯得愈發危險。
北條夏樹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在黑澤抬手解開第一顆紐扣的時候,他瞄準時機,以一種條件反射般的極速除掉安全帶、解鎖、打開門——
然後被他單手拽住後領,摁回到座位上。
“砰。”
保時捷車門,應聲關閉。
那微涼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北條夏樹的後頸棘突,又沿著脊骨,一路向下,他指腹淌過的地方,神經末梢炸得劈裡啪啦,過電般酥麻。
對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吐字卻狎昵。
“——讓你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