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尾聲·旅行情書(評論掉落紅包) 感謝……(1 / 2)

旅行琴蛙 流初 65860 字 4個月前

一時間,北條夏樹不知道應該感動還是無奈。

他想起之前係統反複提醒的‘琴蛙把您當成需要人保護的弱智’,窒息地想:“原來這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嗎?”

算了,弱智就弱智吧。

先順著台階下。

北條夏樹裝出一副慎重的神色,問:“你真的會接住我嗎?不會偷偷收手吧?”

黑澤陣麵無表情:“……”

北條夏樹:“等等,彆走!Help、拜托——

他一喊,轉身欲走的銀發少年,又回來了。

“快點。”黑澤不耐煩地催促。

北條夏樹看一眼地麵,立刻尬住:“。”

還真有點高,相當於從2.5層樓跳下去。他練過落地緩衝,基礎的翻滾受身不在話下。直接跳,倒也沒那麼怕……但黑澤陣站在那下麵,影響發揮。

他猶豫了半秒鐘,最終選擇相信對方,一躍而下。

想象中的狼狽情況沒有發生。

下墜時,伴隨著失重感,耳邊風聲翻湧。

北條夏樹落進銀發少年的懷抱裡,他身上清冽好聞的味道,因著這個深深的擁抱,絲絲入扣地縈繞上來。

黑澤陣轉了半圈卸力,再把他放下來。

“又沒力氣,還那麼沉。”他說。

北條夏樹:“在減肥了,過幾十年連人帶盒五斤。”

黑澤陣:“…………”

夏樹:“骨灰怎麼不算一種骨感美呢?”

黑澤陣:“有病。”

這麼一遭小插曲過去,北條夏樹順利進入黑澤陣的家中。

少年黑澤已經加入組織,不用四處奔命,生活早不像從前那樣可憐。

住處裝修中規中矩,風格與他未來的安全屋簡直一模一樣,沒有特彆值得稱道之處。

北條夏樹躺在沙發上,有點無聊。

他現在屬於阿飄狀態,根本沒辦法找樂子,甚至玩不了手機,完全沒事做。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還是個不愛講廢話的毒舌,三句話有兩句帶嘲諷的意思,目前情況和坐牢也差不多,黑澤陣是牢頭。

於是他坐起來,趴到陽台上,一片片數窗外的葉子。

期盼著能再數死一個老烏鴉,繼承新組織,比如警視廳之類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澤陣自臥室推門而出。

天還沒亮,深色地平線上,升起一層霧蒙蒙的淺白,看得不分明。

北條夏樹葉子已經數到了“67881”,聽見聲音,轉頭看去:“你去哪裡?”

黑澤言簡意賅:“任務。”

北條夏樹點點頭,問:“什麼時候回來?”

很好,又可以趁機出去溜達了。他想。

黑澤陣:“不知道。”

明明白白的敷衍,裝都懶得裝一下,夏樹早就習慣了。最好的應對措施,就是無視掉黑澤的話,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

他問:“我明天……不對,今天晚上就要走了。你可不可以早點回來?”

銀發少年扣上禮帽,風衣腰帶勒束出勁瘦的身形:“關我什麼事。”

北條夏樹朝他揮手告彆,隨口叮囑:“九點之前哦。”

黑澤咬了支煙,含糊地應一聲,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答應。

他關上門,邁著輕盈而迅速的腳步離開了。

……

深夜,米花町。

和某位入水人士相處了十分鐘後,黑羽快鬥收回一開始的判斷。

這個人不是真正想自殺,入水動作能夠如此毫不猶豫,大概率是自殺成習慣,習慣成自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自殺成習慣還能好好地活著,還蠻神奇的……

太宰治對他的滑翔翼和感興趣,擺弄了好一會兒。

為防止這人又想不開跳河,快鬥默許他隨意使用。

十多分鐘後,鳶眼青年將滑翔翼翻來覆去地研究一遍,又恢複了興致缺缺、滿臉無聊的狀態。

他手掌蓋到胃部,問:“我餓了,哪裡能吃飯?”

黑羽快鬥給他指路:“沿著這條河,一直往西走,大約一公裡,有一條商業街,這個點也有不少吃的……”

太宰治誠懇道:“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帶我去嗎?”

黑羽快鬥:“…………”不想方便。

那條商業街,正是扭扭車門店所在。

太宰治求人的時候,向來是誠懇到極致的,眼神、姿態、說話語氣,無一不動人。

他剛從河裡撈出來,衣物下擺還在滴滴掉水,平添了幾分脆弱感,很容易讓心軟的人覺得自己有照顧他的義務,儘管他本人看起來更像某種有毒的花。

黑羽快鬥斟酌片刻,決定好事做到底,帶著他去到扭扭車門店。

“你就待在這,彆亂碰,我上去換身衣服,馬上下來。”黑羽快鬥說。

按照售價來說,扭扭車也能算是貴重物品。尤其是異常昂貴的自動駕駛‘伏特加’係列,它們都被好好地保護在玻璃罩子中,買了商業保險,全店監控24小時不休,根本不怕外來的壞人動手動腳……不過,根本沒有人會去偷扭扭車吧?哪個小偷會可憐到這個地步?

五分鐘後,黑羽快鬥迅速地換好衣服下樓,順帶給太宰帶了一套新衣物,好好的裝在塑料袋裡。

“不是全新的,但都洗過了。”他說,“不介意的話,你換上這個吧。”

太宰完全不領情,眼睛正在店內的扭扭車上掃視,語氣十分懇切,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太禮貌:“謝謝,但我不想碰男人的衣服。”

黑羽快鬥繃不住了:“……你這家夥,彆太過分!”

儘管如此,他還是帶著這個精神狀態不正常的自殺者去吃了碗拉麵,白芝麻撒在湯麵上,豚骨湯熱氣騰騰,叉燒肥瘦相宜,令人食指大動。

太宰治:“感謝款待,我開動了——”

不錯,這人非常坦蕩地接受了未成年替自己付錢這一事實。

吃完一頓便飯,兩人分道揚鑣。

第二天是周末,黑羽快鬥放假,不過得在門店兼職一下午。

實際上,他的任務隻有送快遞,不過為了加速贖回他那被捋去種三葉草的便宜老爹,他主動請纓增加工作量。

小破車售價高昂,扭扭車門店主要用來展示產品、線下接待VIP,來往的客人,多是來看個熱鬨,圖新鮮。門店的工作一點都不累,還可以偷偷躲在櫃台後麵打遊戲。

由於這是額外的工作,有薪水可拿,時薪標準高於一般的兼職。

錢多事少能贖爹,黑羽快鬥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它。

三四點的時候,一位眼熟的客人走進店裡。

昨晚鬨自殺的鳶眼青年換上了全新的衣服,剪裁質感極佳,有種人模狗樣的帥氣。

黑羽快鬥:“?”

怎麼回事?

太宰和美女導購聊得十分愉快,完全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

他當場決定買一輛伏特加,走到櫃台前結賬的時候,才施施然向黑羽快鬥問了個好:“hi,青蛙小哥。”

黑羽快鬥抽了抽嘴角:“…………”

這人一擲千金,全款買下‘伏特加’,結賬時的場麵相當戲劇性。

他從兜裡掏了五六張信用卡出來,第一張密碼錯誤,第二張餘額不足,第三張也密碼錯誤、試了三次成功了但餘額不足,先付了一部分,輪到第四張的時候,這張沒設密碼,曆經千辛萬苦付了錢。

太宰治驚歎:“原來真的能刷啊。”

黑羽快鬥:“……這是你本人的卡嗎?”

太宰治:“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快鬥:“??”

他剛想質問對方幾句,卻見工藤新一來了,徑直走到收銀台前。

“打擾了。”工藤單手揣兜,敲了敲桌麵,“夏樹哥在嗎?”

毛利蘭:“今天不在。”

快鬥吐槽:“他不是天天神隱嗎,找不到人才是常態吧。”

旁邊,導購正在打包‘伏特加’,等待中的太宰治若無其事接話:“我也有個朋友叫夏樹,真是個爛大街的名字啊。”

聽到他們閒聊,導購突然想起什麼,對工藤說:“北條先生留了一個備用電話,說有急事再撥打,有需要嗎?”

“謝謝你,不過沒有那麼急。”工藤稍顯無奈,歎了口氣,“媽媽回來了,要我晚上請他來家裡吃飯,他不在家,電話也不接。”

太宰治對上工藤的眼睛,突然問:“你鄰居叫北條夏樹?”

工藤愣了一秒,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那麼嚴肅,猶豫地答:“……是啊。”

剛剛還一本正經的人突然開始笑,笑得趴到櫃台上直不起腰。

一邊笑,一邊說:“我就知道……這麼有病還能是誰……”

黑羽快鬥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真的精神有問題吧。

“少年,我問你。”太宰治笑累了,手搭上工藤的肩膀,恢複正常的神色,愉快地、手口並用地比劃起來,“他二十歲左右,大概那麼高,黑色頭發,眼睛乍一看好像也是黑的,仔細看其實是暗紅色。出門的時候,會把發型打理成這樣,平時散下來耷拉在額前……”

工藤十分驚訝,剛想點頭,聽到後半截的發型論調,忽然詭異地沉默了。

做鄰居三年,他根本沒見過北條夏樹散發的樣子。

對方每次出現,頭發都打理得一絲不苟,永遠清爽從容,永遠一副儀表堂堂的池麵樣。眼前這個人明明那麼了解他,方才表現出的神態,卻又像不知道這家店的店長就是北條夏樹。

說明他們從前很熟悉,卻很久沒聯係。

這本來也是件正常的事,可聯係鄰居非同一般的性取向,就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太宰治雀躍:“怎麼樣?是他吧?”

工藤新一沉默:“。”

他避而不答,生怕卷入奇怪的感情漩渦,然而太宰治是何等人精,早從少年遮遮掩掩的表情中看出了破綻。

太宰治一錘定音:“看來就是他呢。”

“這樣吧。”他悠閒的對毛利蘭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去,麻煩留個言,告訴夏樹君,太宰來過這裡。”

毛利蘭笑了下,有些驚訝地重複道:“太宰先生?”

“是。”太宰氣定神閒,“我的名字有什麼特彆嗎?”

毛利蘭搖頭:“也不是,除了太宰治以外,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姓‘太宰’的人呢。”

話音落下,工藤發現他的表情變了,從那種逗弄小孩般的輕鬆自在,轉為謹慎與探究。

太宰笑笑:“太宰治,這個人很有名嗎?”

毛利蘭愣住,反問:“……不有名嗎?畢竟是文豪。”

太宰挑眉:“?”

……

黑澤走後,北條夏樹出門溜達。

身負調查任務,他得在東京轉一圈,長點見聞,等晚上回去,也能答上彭格列成員的問話。

靠一路蹭地鐵、新乾線,北條夏樹輾轉來到了東京市中心。

老實說,兩個世界的發展程度沒有太大差彆,標誌性建築物也都一樣,差的無非是些細枝末節,也不知道融合的時候會被怎樣處理。

他到處亂轉,沒人看得見他,雖然自由快活,又未免感到無聊。

突然,他在街邊遊戲廳,看到兩個少年人。

那兩人湊一塊,留著標誌性的發型,十年過去幾乎毫無變化,光憑背影就能毫無壓力地認出他們。

一個卷毛,一個半長發。

正在興致勃勃地拌嘴。

鬆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會呢!這台機子賠率有問題。”

萩原勸道:“店家要賺錢,肯定設置過啊。”

鬆田納悶:“但我都試了40次了,根據經驗,一般是15:1,很奇怪,我得回去看看。”

說完,他轉身就往店裡走,被萩原研二一把拉住,勸道:“……小陣平冷靜!拆壞了要賠錢的!他們萬一獅子大開口你就要賠很多了!”

鬆田罵罵咧咧:“我也沒說要拆啊!”

萩原:“你表情就是這個意思,彆裝了。”

鬆田:“我沒有!”

北條夏樹駐足觀賞兩位幼馴染拌嘴,剛成年的兩位漫才展現出不俗的藝能,頗有未來嘲笑友人時的風采。回憶他們折磨降穀零時模樣,還是想一次笑一次。

他又一次歎息,感慨道:“可惜了,明明這麼好笑,為什麼不能是我的員工?”

在市中心晃到七點左右,北條夏樹眼見著時間差不多,決定啟程返回。

他又一次路過那家大半夜承辦太宰治書友會的書店,進去轉了一圈。

出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街對麵竟然有賣黃油土豆的小攤,很低調的一個攤,縮在街巷中,很難被人注意到。

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還算常見的黃油土豆流動攤,在未來卻越來越少見,多隻在冬天街頭和夏日祭上看到。夏樹不負責任地猜測,也許整個黃油土豆產業進行了地域轉移,全都搬到北海道去。

看得見,可他又沒法買,真是是件磨人的事。

北條夏樹站了半分鐘,戀戀不舍地離開。

等他回到黑澤陣住處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結束任務的銀發少年。

對方外表有些狼狽,受了點輕傷,頭發沾著黑紅混雜的臟汙,像隻不馴的狼崽子。每一寸筋骨,都不服輸地展露野蠻生長的生命力。

他脫了上衣,槍和臟外套都丟在玄關,簡單處理完傷口,又纏上保鮮膜以防水。

浴室傳來水聲。

北條夏樹沒搭話,沉默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難以抑製地,將他與未來歸家時無比從容的成熟殺手進行對比。

一個少年要走過多少路,才會徹底變成不動聲色的樣子?

這一瞬間,他察覺到他與黑澤分明的差距,以及此中相隔的,根本不可能模糊的時間。

生活不是電影,屏幕一黑,再亮起時,時間線就能跳轉到十年後。每一秒鐘、每一分鐘,都是掙紮著熬下來的。

而這些無法模糊的時間,像是打磨鑽石的砂輪,它將一名鋒芒畢露的少年殺手,一點點地琢磨成無懈可擊的男人。

北條夏樹終於切身意識到,原來已經那麼多年了。

十分鐘後,黑澤陣洗完澡,隨意而糊弄地擦頭發,手法簡單粗暴,非但沒有護理的意思,反倒像是在薅一把藤條織就的掃帚。

北條夏樹看得想笑,忍住了,卻被對方發現。

黑澤:“笑什麼。”

夏樹:“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黑澤陣頓了頓,問:“什麼時候滾。”

夏樹:“沒記錯的話,九點半?”

黑澤:“哦。”

他擦完了,開始吹頭發,看不出情緒。

“街口有黃油土豆。”等他吹得差不多,北條夏樹果斷提出要求,“我想吃。”

黑澤陣:“自己去。”

北條夏樹:“攤主又看不到我,怎麼買?”

黑澤淡定地說:“那就不用付錢。”

北條夏樹:“?”

“不行。”他反駁,理所當然地說,“難道我沒試過嗎?根本沒辦法拿起來,所以你去買給我,拜托。”

磨上好幾分鐘,黑澤煩不勝煩,總算答應了。

兩人一起站到街口的小攤前,中年攤主在黑澤陣看死人的目光下,戰戰兢兢地烤土豆,撒鹽,放黃油,撒迷迭香,包好……薄脆的錫紙蓋不住香味,絲絲縷縷地往外冒,勾著路人的魂。

走到沒人的地方,黑澤打開錫紙,把土豆遞給他。

“我開動了!”

北條夏樹嗷嗚一口。

——但隻吃到了空氣。

土豆紋絲不動。

由黑澤購買的曲線救國辦法,也失敗了。

夏樹:“…………”

可惡!!太可惡了!!

黑澤陣:“活該。”

北條夏樹生無可戀:“怎麼會這樣啊……等等、彆著急丟!你吃吧,不吃多浪費。”

黑澤:“我不吃。”

“彆這樣對它。”

“……”

夏樹:“它還是個出爐三分鐘的孩子啊!”

“神經病。”

“不要丟!”

“……”

最後還是沒丟,一路提著袋子往回走。

今晚不如昨夜悶熱,月明星疏,夏風在空氣中汩汩流淌,時不時打著卷,拂過人臉。

又路過長著藍花楹的小徑,地上的紫色花片,像星星點點的碎琉璃。

北條夏樹看了眼月亮,再低頭看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感:“……我應該要走了。”

黑澤:“哦。”

“下次見麵,要很久以後。”他說,“要好幾年,你再等等我吧。”

黑澤陣:“自作多情。”

北條夏樹深知他嘴硬,完全免疫那冷冰冰的語句,滿不在乎地笑了下。

他一邊想著“不能劇透未來”,又一邊無法抑製心願得償的喜悅,並迫切地想將它分享給另一個人。他的分享欲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旺盛。

想了半天,夏樹隻是說:“我們馬上就會真正見麵的。……我的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

說完這句話,忽然起了陣風。

花枝搖曳,葉片嘩嘩作響,蓋過不知疲倦的蟬鳴。

黑澤陣察覺到什麼,回頭瞥了一眼。

風聲消熄時,人影也跟著徹底消失了。

這一幕沒有讓他的表情發生絲毫變化,他接著往前走。

幾十米後,路邊立著一個垃圾桶,黑澤抬手,毫不留情地把那袋黃油土豆丟掉。

黑澤又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

指間還殘留著黃油香氣,以及土豆特有的、粉糯的氣味。

……令人作嘔。

他找到附近的露天洗手池,從掌心翻轉到掌背,仔仔細細洗了個遍,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從皮膚上、骨肉裡徹底驅逐出去。冷水能徹底帶走它,也能讓他冷靜下來。

夜風呼嘯,那個人的聲音,又在他腦海裡反芻一遍:“我們馬上就會真正見麵的……我的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

黑澤陣深吸一口氣。

幾分鐘後,他若無其事地打開手機,找到【Natsuki的願望清單】。

第一條是——【一起去加州】。

如此正常……且肉麻的心願,令黑澤感到不習慣。

往下滑,界麵突然卡頓,被全然的空白取代。

【Loading……Loading……Loading……Loading……】

整個軟件卡了很久,加載畫麵反複轉圈,仿佛在進行一場艱難的計算。

同一時空、兩個靈魂,服務器過載。

黑澤還在琢磨“一起去加州”那幾個字,說不出什麼感受。

想歸想,他手頭照樣正常地進行任務前準備,眼見著時間差不多,聯係伏特加接他出門。

隨著時間流逝,每走一步、每動一下,都有種莫名的心慌感。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人為地從身上剝離。

他快要記不清昨天發生的事了,見過誰,做過什麼。

黑澤停下動作,手撐著額頭。

怎麼思考都無法順利回憶起來,仿佛有段記憶,被人用橡皮擦除,更高的存在向個體下達指令,不允許他繼續追究下去。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艱難地嘗試挽留。

然而對抗世界意誌的結果,隻能是全部努力付諸東流。

仿佛一道影子,一抔流沙,握不緊,留不住。

有人來過,他記得。

幾個小時後,界麵不再卡頓,【Natsuki】的消息突然彈過來。

這像是一個信號,所有的所有恢複正常。

重新接入應有的命運軌道。

【Natsuki】:Gin醬,你答應過我不抽煙的,你食言!

正在執行蹲點任務的黑澤陣,動動手指。

【Gin】:沒答應過

發完這條消息,出於某種毫無理由的想法,他再次打開【Natsuki的願望清單】。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僅是直覺使然。

第一條是——

【Gin喜歡我】

……不該是這個。不該是這個。

繼續往下看。

【想讓Gin坐牢,穿條紋衣服,哪都不去,哈哈!】

黑澤陣:“…………”

他麵無表情地關上手機。

……是錯覺嗎?

…………

由十年火箭筒提供的、為期24小時的跨時空旅行,就這麼突兀結束了。

北條夏樹在煙霧中睜開眼睛,眼前畫麵晃了晃,殘影重重,有種戴遊戲頭盔的後遺症既視感。

回過神來時,名為強尼二的技術部負責人,正殷切地看著他。

他小心翼翼地問:“您感覺如何?”

“還好。”北條夏樹言簡意賅,“我成功去到另一個世界,據我觀察,那裡的人……”

聞言,跟在強尼二身後、原本昏昏欲睡的技術部員工們,一個個突然精神,眼睛瞪得像銅鈴,在黑眼圈的襯托下像是突發甲亢。

北條夏樹:“…………”

變臉真快啊。

他配合彭格列成員做筆錄,將自己所見詳細地描述了一番,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如何環遊十年前的東京,巧妙隱去和黑澤待在一起的部分,胡說八道起來沒有半分的心理壓力。

不久後,北條夏樹回到PortMafia,參加乾部會議。

乾部會議一般持續兩小時,半個小時講正事,一個半小時漫無目的地瞎聊,話題廣闊包容,從愛麗絲的小裙子到八卦中原中也喜歡的女孩子類型,什麼都能扯一嘴,整體輕鬆愉快,屬於帶薪摸魚大會。

不知道為什麼,隻是一天沒見,幾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有點嚴肅。

北條夏樹也收斂神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先說吧,昨天下午七點左右,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中原中也說,“我本來在巴黎和奧古斯特談正事,在室內,身後跟著十幾個人,突然就來到陌生的街頭,手下們也不見了。問了周圍人,看過地圖,也是巴黎,我被‘瞬間移動’了。我回到和奧古斯特約見的地方……”

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條分縷析地捋了一遍,得出結論:“……我去了異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我的重力操作無法直接作用於人身,依舊可以影響‘人’以外的事物。”

尾崎紅葉輕撫折扇,緩緩開口:“昨晚,妾身也有相似的經曆,剛出了PortMafia的大門,瞬間轉移到某個叫做‘空座町’的地方,它在東京地圖上,但我們的世界並沒有……”

北條夏樹垂著眼睛,聽得很認真。

一個猜測慢慢在他心裡成形。

在森首領說完之後,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北條夏樹:“。”

“托彭格列的福,我也去了‘異世’,不過是十年前。”他雙手交叉,十分自然地說,“和你們一樣,我沒有發現異能力者……”

情報分享完畢,剩下三個人正兒八經地分析起來。作為唯一指定內鬼,北條夏樹裝出一副與同事們如出一轍的凝重表情,實際上昏昏欲睡,隻想回去躺全息艙。

三四個小時後,這場磨人的乾部會議終於結束了,北條夏樹檢查收件箱,發現兩條來自太宰治的消息。

【太宰治】:夏樹君,你可真厲害呀

【太宰治】:沒想到如此深藏不露,我太崇拜你了

雖然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但北條夏樹一向不會栽進謎語人的陷阱,要麼說人話,要麼他絕對不會聽。

看完之後,他關掉短信界麵,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回。

安排完剩下的一切,北條夏樹回到米花町。

斷聯一整天,有不少信息,他一條條看過,沒什麼特彆值得注意的地方。

直到一直向下,刷到最末幾條,工藤新一發來的信件,引起了他的警惕。

【工藤新一】:夏樹哥,你今晚有空嗎,我媽媽叫你來家裡吃飯

【工藤新一】:六點左右,你要是忙,七點也可以

一小時後。

【工藤新一】:在嗎?

兩小時後。

【工藤新一】:那個,夏樹哥,我去你店裡,遇到了一個人,自稱認識你

【工藤新一】:年輕的男人,二十歲出頭,他自稱‘太宰’

北條夏樹:“…………”

?!?!???!!!!!!!!

雖然他能猜到,作為異能力者,昨天太宰治也大概率像中也他們一樣,被忽然拖到異世界‘被迫旅遊’……但僅一天的功夫,就找到扭扭車店並發現他是店長,這速度未免太誇張了。

難怪會說那麼陰陽怪氣的話……

“太宰屬狗的嗎?”北條夏樹無比窒息,瞳孔地震,“可惡、我的店臟了!”

他打開手機,重新找到聯係人【太宰治】。

【夏樹】:你怎麼發現的

【太宰】:做了這種事,還怕彆人發現嗎?

【夏樹】:你有病,我是合法開店又不是偷晴,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太宰】:好的,明天去PortMafia門口發小廣告,夏樹牌青蛙扭扭車絕讚熱銷中

【夏樹】:……差不多得了,我把信用卡都借你了

【太宰】:保密是額外的價錢

兩人鬥了會嘴,接著開始說正事。

【太宰】:世界融合程度加深了呢

【夏樹】:嗯,不止是你,其他異能力者也來過

【太宰】:有什麼發現?

【夏樹】:異能力不能直接作用於本土住民,對‘人’以外的活物死物,照樣有效,包括但不僅限於……

太宰抱怨:【所有人都能使用[人間失格]?可惡,這是我的人設啊,不可以——】

北條夏樹很想打擊他,忍住了,正兒八經地解釋:【不太一樣,他們隻是免疫自身受到的異能力,不能通過肢體接觸、肆意取消異能力效果】

太宰:【懂了,[人間失格]平替,不如就叫陰間失格吧】

北條夏樹:“?”

有病?

太宰治此人正經不過三秒,交換完信息,又露出一副欠嗖嗖的模樣。

【太宰治】:夏樹君,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

【太宰治】: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也就是‘我’,是大文豪呢

【太宰治】:中也是,森先生是,紅葉姐也是,包括我們偵探社的成員們——除了你,大家都是文壇巨匠哎!

【太宰治】:這件事你有什麼思路嗎?為什麼隻有你不是啊?

【夏樹】:……

【夏樹】:真正的文豪往往低調,你這樣的隻是沽名釣譽之輩

【夏樹】:說起來另一個太宰跟你有什麼關係!少給自己貼金了!

【太宰治】:嘿!夏樹君來了,你來這裡乾嘛?這裡不歡迎你!

【太宰治】:我們這周末要辦一個超讚的文豪party,你猜是誰收不到邀請?是你!

北條夏樹:“…………”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冷靜而嫻熟地將聯係人拉進黑名單,動作熟練到令人心疼。

然後,切到郵箱界麵用Boss的身份,給朗姆發消息。

【N】:給我找個寫手工作室,我要出書

——不就是當出書當文豪?誰不會?

這麼多年,朗姆已經充分領會到Boss的神經刀與英明,因此看到這個要求,半點都不驚訝。

出版一本書罷了,又不是發動三戰,不必神經過敏。

【朗姆】:收到,請問是什麼類型的書?

【N】:自傳

【N】:書名就叫《蛙的奮鬥》

看到消息的朗姆:“………?”

吩咐完這件事,北條夏樹還覺得不夠解氣,風塵仆仆地趕到店裡。

“聽說昨天有人找我。”他問,“那個人說了什麼?”

毛利蘭絞儘腦汁地回想:“沒說什麼特彆的,就說他叫太宰。”

北條夏樹滿意點頭:“很好,去門口貼個牌子,上麵寫‘太宰與狗不得入內’。”

毛利蘭迷惑:“?”

“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呢。”她語氣委婉,毫不自知地往人身上再紮一刀,“畢竟‘太宰治’是人儘皆知的文豪,可能會產生誤會,萬一被客人投訴……”

北條夏樹:“…………”

可惡!!

…………

目前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繼【北條夏樹】之後,異能者們作為“特異點”,為兩個世界融合穿針引線。

每穿過一次,縫合就變得越緊密。

而‘原住民不受異能力影響’這一點,則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融合後的世界形勢。說到底,異能力者終歸是零星的少數群體。

他估算了一下融合時間,應該還有2到3個月。

在所有人嚴陣以待的情況下,北條夏樹招貓逗狗,無比快活地摸魚每一天。

太宰閒得很,沒事就來叨擾。

太宰:“伏特加還能接著創新。”

夏樹:“你有什麼高見?”

太宰:“既然都能飛了,為什麼不乾脆做成戰鬥機呢?如果有人想要偷車,自動開啟武器庫攻擊偷車賊……”

夏樹:“有道理啊,我跟技術部和設計師反映下。”

第二天,設計總監哭爹喊娘地說:“Boss!!這個需求我們真的做不到啊!”……暫且作罷。

工藤新一每次來都能遇到他們在店裡講相聲,態度坦然自若,於是最開始的微妙猜測被他丟棄,轉而問道:“你們關係真好啊,一定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吧?”

太宰和夏樹不約而同地閉嘴,沒有回答,並露出嫌棄表情。

工藤新一:懂了,這是真朋友。

轉折發生在半個小時後,工藤新一發現,原本還興致勃勃討論著如何在店裡種土豆的兩人,在北條夏樹看過手機後,突然吵了起來。

太宰:“為什麼不想讓我見他?”

夏樹:“我倒是無所謂,等會挨打你彆哭就行。”

太宰虛偽地“嚶嚶”兩聲:“他好暴力啊,他居然要揍我,不像我,隻會心疼夏……”

夏樹忍無可忍打斷:“彆狗叫了,快走。”

太宰治攤手:“我沒錢了。”

夏樹塞給他一張卡,總算把這人打發走了。

工藤新一:?

工藤總覺得這一幕有些既視感,聯想之後精神恍惚。他見黑澤先生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方總是很忙,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滿世界跑。他不敢說,也不敢問,甚至不敢深思。

顯然,想太多是每個聰明人的通病。

北條夏樹離開之後,又匆匆折返,塞給毛利蘭幾張票。

“弗洛歌樂園的門票,我們集團的產業。”他說,“一定要來帶上朋友來捧場啊。”

毛利蘭:“謝謝夏樹哥。”

等他走了,她仔細看了下遊玩日期,正好是開園那幾天——也就是下個月。

同樣的邀請,雪莉也得到了。

雪莉捏著青蛙印花的門票,陷入沉思:“……”

北條夏樹:“帶家人一起來吧,我會給你們批假的。”

雪莉眼睛一亮:“謝謝Boss……”

然後,再瞥到門票上的巨型青蛙頭:“。”

這一舉動,令她陷入了一種薛定諤的糾結狀態中。

一邊盼望著和家人一同出行,一邊又覺得這個青蛙主題樂園真的沒什麼好期待……

這樣不行,也許也有值得期待的項目。

雪莉試圖自我調節。

她得到了四張票,每張票的正麵都一模一樣,而背麵印圖,則是不同的招牌遊樂設施。

於是,她翻過一張,意外發現這看起來居然還不錯——改良版的激流勇進,配合著假山布景、以及水底的紅色打光,看起來像是乘船在火焰山的岩漿上前進,氛圍感十足。

它應該叫流動岩……叫美蛙魚頭。

因為,假山上蹲著一隻蛙,一隻四腳朝天仰望星空的魚頭。

雪莉:“…………”

救——命——啊——

……

籌備5年的多羅碧加……青蛙主題……弗洛歌樂園。

終於在8月份開業了!

如果讓毛利蘭自己選擇,她大概率不會青睞這可愛中透著一絲詭異的樂園,但北條夏樹不由分說地塞給她幾張門票,接受贈票還不去玩,未免辜負彆人的好心。

票有六張,恰逢暑假,她決定約上幾個好朋友一起去。

園子:“好啊好啊,還有誰?……新一也在啊,那我不去發光發熱了,你們玩得開心哦!”

灰原哀:“抱歉,我那幾天要陪家人,改日再說吧?”

就這樣,零零散散問了一圈,最後確定能空出行程的人隻有她和工藤新一。

然而,在出行那天,一位想不到的人物空降,令雙人出遊變成了畫風詭異的三人行。

工藤:“……毛利叔叔。”

毛利小五郎:“喲,小子。我有點事去弗洛歌樂園,順路把你們捎去。”

工藤看了毛利蘭一眼,頗為無奈地坐進小五郎的後座。

毛利小五郎欠嗖嗖地問:“怎麼,不樂意啊?臉色那麼難看。”

工藤連忙解釋:“沒有、沒有,隻是有點驚訝。”

見他態度恭順,毛利小五郎稍微滿意了點,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委托人約了我在門口的咖啡店見麵。這種隻有幼稚小孩才會喜歡的青蛙樂園,我是絕不會踏進半步的。”

工藤新一深以為然,悄悄點頭,心想是啊夏樹哥這種狂熱青蛙愛好者真的太奇怪了。

遊樂園占地32公頃,放眼於世界範圍內,算不上大型遊樂園。但在這地域麵積窄小的島國,弗洛歌樂園的規模絕對能夠排進日本前七位。

從毛利偵探事務所出發,大約過了40分鐘,他們來到停車區。

工藤新一遠眺園區內的摩天輪與雲霄飛車,遊客們的尖叫聲隔著遙遠的距離隱隱傳來。

“應該比想象中有意思一點。”他說。

毛利蘭欣然道:“畢竟是‘小池塘’旗下的遊樂園啊。”

樂園門口建起了一片吃喝玩樂兼具的度假區,名為‘蛙蛙小鎮’。夏樹贈送的套票裡,包含了一頓下午茶與一頓晚餐,憑票在小鎮門店兌換。

而毛利小五郎的委托人,約他在‘池塘底咖啡廳’見麵,就在樂園西入口正對麵。

三人剛走進店內,立刻被美輪美奐的天頂吸引了注意力。

拱形天頂流動著藍色水幕,蟬鳴、蛙叫、潺潺水聲組成了撫人心弦的白噪音,空氣中彌散著清醒的雨後池塘氣味,仿佛真正置身於水底。

“樓頂不會真的有一口池塘吧?”毛利小五郎驚歎。

金發服務生對他微笑:“不是,店內的造景都是投影哦。”

毛利小五郎:“你日語說得真好。”

降穀零:“?”

工藤新一看到服務生的臉,驚了:“你不是蛙蛙咖啡店的那個……”

“嗯,是我。”降穀零說,“工藤君、毛利小姐,是嗎?上午好。”

毛利蘭好奇道:“你換工作了嗎?”

降穀零:“這幾天那邊門店在裝修,正好樂園開門,我就借調到這裡來幫忙了。”

寒暄完,毛利小五郎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時不時看一眼時間,等待委托人到來。

工藤新一則與小蘭就近落座。

他們隔壁座是一名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儘管蓄著粉色頭發,卻完全不顯得輕佻。

工藤新一覺得他似乎認識小蘭,但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應該是錯覺。

“你的熱美式。”降穀零端著托盤,將一杯飲品放到粉發男人的桌上,語氣熟稔,“衝矢君,一個人出來玩嗎?”

赤井秀一(in衝矢昴皮膚)坦然點頭:“是的,要一起嗎?”

降穀零露出了被直男gay到的無語表情,僅僅一瞬便用微笑掩蓋:“我上班呢,祝你玩得開心。”

十分鐘後,毛利小五郎的委托人來了。

委托人把自己拾掇得乾淨清爽,身穿成套的潮牌服飾,戴著耳釘,鬢角剃成了Z字型。

遠遠一看,他與東京街頭的潮人無異。

然而湊近的時候,此人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睥睨直男的氣質。

毛利小五郎:“您好。”

委托人:“毛利偵探,你好,我想請你調查我男友的出軌對象……”

毛利小五郎一驚,這人是個男人啊?但他也不是沒見識的老頑固,短暫的訝然後,仔細傾聽起委托人的傾訴。

名偵探能隨意挑案子,但普通偵探沒有拿喬的資格,為了吃飽飯,隻要不是非法的活都得接。

委托人越說越激動,竟落下淚來,哭聲在安靜的咖啡店內回蕩。

發生了什麼?

工藤新一忍不住轉頭打量。

“叩叩。”

有人敲了敲他的桌麵。

工藤新一回神:“夏樹哥!”

北條夏樹笑了笑:“好巧啊。”

巧個鬼。他心想。我特地來的。

在他們兩人的盛情邀請下,北條夏樹坐到工藤邊上。

他環視四周,上午的咖啡廳沒什麼生意,但在座的各位全是臥龍鳳雛。

1號桌:工藤新一、毛利蘭、北條夏樹本人

一桌之隔的3號桌:赤井秀一(in衝矢昴皮膚)

站在櫃台邊的服務生:降穀零

這個全明星配置,讓北條夏樹很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不妙的事,比如命案、搶劫案、爆炸案……放心不下,特地前來盯著。

至於坐在角落的毛利小五郎和委托人,夏樹不認識,應該是路人。

那哭泣的委托人,情緒越來越激動,突然暴起,大步流星地朝著降穀零走去。

“你告訴我!”他一把拽住降穀零的手腕,“你和友江是什麼關係?我那天晚上,看見你們一起走了很長的路!”

降穀零震驚:“什麼?普通同事啊。”

委托人:“彆撒謊!就是這條街!前天晚上你們沿著這條街散步,我看到了!”

降穀零:“你聽我說……”

委托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你這個可鄙的人,和友江那混蛋一起,聯手褻瀆了我的愛情!”

旁觀的北條夏樹左看右看,幾乎要鼓掌了,喃喃道:“精彩啊……”

降穀零:“…………”

他想起來了。

名為“友江”的男子,也是這家店的員工。

蛙蛙小鎮每天早晚都有定時員工班車,降穀零初來乍到,特意與友江套近乎、順帶聊天套取樂園和小鎮的相關信息,於是當天下班時一起去路口坐車。班車停靠一公裡遠處的街口,他們便同行了一段路。

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往來。

結果今天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指責他是破壞彆人感情的凶手,一口黑鍋從天而降精準地落到他腦袋上,降穀零冤得八月飛雪。

降穀:“你聽我說啊,是這樣……”

儘管他有完整的時間鏈和邏輯鏈來證明自己和友江根本沒關係,但這個委托人已經陷入過激狀態中,雙目通紅,根本聽不進解釋,隻會涕淚縱橫地質問彆人,嚷得人腦殼疼。

“友江!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委托人哭嚎,“他哪裡比我好看?就因為他是黑皮?就因為他穿白襪子?我也可以穿白襪子啊!嗚嗚嗚嗚……”

工藤新一和北條夏樹艱難忍笑:“……噗。”

降穀零:“……”

看戲許久的赤井秀一,起身走到委托人身邊,遞給他一包手帕紙。

“這裡是公共場所,煩請注意音量。”他委婉地提醒道,“你不妨聽聽他的解釋?這麼點證據就給人定罪名,未免太武斷了。”

委托人沒有接手帕紙,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我都看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赤井秀一將手搭到降穀零的肩膀上,他其實樂得看波本笑話,但出於‘衝矢昴’這個人設的扮演需要,他得幫波本說幾句好話,“你無端指責的這位先生,學習成績優異,在學校人緣也很好,不會做那種破壞彆人感……”

委托人目眥儘裂:“他還在上學?他是體育生?”

赤井秀一:“?”

降穀零:“?”

委托人乾嚎兩句,嚎完了,狐疑地質問赤井:“你又是誰?”

“我是他的室友。”赤井秀一說。

於是委托人嘴唇抖得更厲害了:“友江……和你們倆……你、你們三個一起……?

赤井秀一:“???”

等等為什麼?這個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1V1的輸出瞬間變成1V2,赤井秀一慘被拖下水,成為委托人口中的“渣男”、“情感騙子”、“不知道‘潔身自好’怎麼寫的混蛋”……兩人雖然身正,但對上這種不講理的瘋子,還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北條夏樹很想拿出手機拍視頻,艱難忍住了這種**。

不摻和進這麼好笑的事,他總覺得手癢,於是去自助水吧前接了杯冰水,把一次性水杯遞給委托人。

“哭累了吧,喝點水。”夏樹虛偽地說。

降穀零:“……”

赤井秀一:“……”

北條夏樹每次放慢聲音講話,自帶一種奇妙的安撫力量,讓人覺得他是在真正關心自己,憑著這種手法壓榨員工屢試不爽,沒什麼職場經驗的新員工,總被他三兩句騙得主動加班。

委托人也真的把嗓子哭乾了,將水一飲而儘,怯怯地抬頭望向他:“謝謝。”

北條夏樹:“不客氣。”

——愣著乾什麼?繼續哭!繼續詆毀波本!最好把警察都招來!

委托人愣了愣,莫名臉紅,聲音也變得尖細做作:“那個,我平時不這樣的。”

北條夏樹:“人都有情緒激動的時候,可以理解。”

委托人:“你一個人嗎?”

北條夏樹察覺到不妙,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是,我和朋友一起。”

委托人扭扭捏捏:“其實,看你挺合眼緣的,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能加個LINE好友……”

……隨手缺德把自己套進去了。

北條夏樹光速拒絕三聯:“抱歉,不太方便,我的戀人會介意。”

聽到這句話,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委托人,捏扁手中的一次性水平,又“哇”得一聲哭起來,開啟AOE攻擊,說北條夏樹“為什麼有了戀人還處處留情”、說降穀零“你們黑皮體育生明明那麼搶手為什麼要跟我搶男人”、說赤井秀一“年紀輕輕玩得那麼花”……

三人相顧無言:“…………”

委托人數來寶似的把他們輪流罵上一通,兩分鐘後,正主友江來了。

友江驚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委托人:“你說呢!你都有膽子出軌了還怕我來找你算賬嗎!”他指著降穀零,“他不就是你的外遇對象?!”

降穀零:“……”

友江皺了皺眉,沒有發火,顯然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他眉宇間寫滿厭煩,語氣卻是虛偽的誘哄:“我們私下說,不要吵到其他客人。”

委托人雖然情緒極端不穩定,但聽得進他的話。

友江、委托人、降穀零三人,在2號桌坐下。

作為委托人聘請的偵探,毛利小五郎也端著他和委托人的兩杯飲品挪座,隨之坐到2號桌,試圖幫忙調解矛盾。

完美形成了兩麵包夾芝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