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連同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曖昧。
孟衫今天穿著一件黑色半透視的短裙,隨著她的動作同色短款外套滑落,露出半塊肩頭,濃黑柔順的頭發散在上麵。
孟衫不喜歡噴香水,身上有濃重的酒味,氣息鑽入鼻尖,鬱新橋觀察著她的神態:“你喝多了嗎?”
距離過近,孟衫的吐息會從鼻尖擦過,炙熱潮濕,“上回那個人還在糾纏我。”
鬱新橋果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霧燈。
動感十足的音樂聲響起,孟衫低低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太煩了。假裝一下是我女朋友,行嗎?”
停頓了片刻,孟衫抬起手,指尖抬起,又落在自己的臉頰上,短而乾淨的指甲撫過麵頰,裹挾著頭發彆在耳後,“借位,不是真的要親你。”
曲畢,酒吧掌聲雷動。
酒吧這樣的場所,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霧燈不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在走什麼背運,到手的鴨子總會因為某種原因飛走,所以她想到了那晚的孟衫。
實話實說,她還是很喜歡孟衫的,再者觀察下來,她也知道孟衫確實很像是一張白紙,單純可愛,自己成功的幾率很大,所以才會每晚都來這邊碰運氣。
但——
昏暗的燈光下,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駐唱台時,吧台角落裡有兩個女人正擁在一起,她覺得白紙單純的孟衫正慢慢俯下身……
她們在大庭廣眾下接吻。
霧燈:……
另一邊,孟衫雙手撐著吧台,她側著頭,控製著力度,隻停在了鬱新橋右側臉頰兩厘米的位置。
鬱新橋一動未動,任由她的靠近。
兩人維持著極度曖昧的姿勢。
從前的孟衫還不會化妝,一張素淨白皙的臉上滿是少年人的青春靈動,而今她同樣年輕,哪怕妝容精致,一顰一笑也都是歲月鮮活的氣息。
近距離的靠近會讓人不自覺去打量。
鬱新橋發現孟衫似乎很喜歡裸色的口紅,喜歡將眉毛化成細細的柳葉形狀。
那雙唇豐潤,微微凸起的唇珠形狀美好,鬱新橋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間想到了那晚孟衫問的那個問題。
你知道跟女人接吻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舞池裡人滿為患,連吧台附近也擠了不少,燈光忽明忽暗間,孟衫的後腰被人撞了下。
孟衫雙手一滑,支撐力瞬間消失,整個人要朝鬱新橋身上倒去。
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假戲真做,真的親到鬱新橋。
孟衫連忙調整著身體,手無意識地朝旁邊揮動著,緊接著巨大的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酒瓶倒下,碎成了好幾塊,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寒芒,不斷往外流淌的深色的液體裡混雜著鮮紅的血液……
嘶。
看著大拇指上的湧著鮮血的傷口,口子又深又長,孟衫吸了口氣。
醫院,急診部門。
孟衫從科室走出來,手指已經包紮好,鬱新橋就站在座椅的位置,手上多了瓶擰開的水,遞過去,“喝點嗎?”
“謝謝,”孟衫接過,有點艱難地喝了口,看著繳費機上顯示的時間,說:“抱歉啊,這麼晚還耽誤你的時間。”
“沒事。醫生怎麼說?現在是需要再等待觀察一段時間還是可以直接回家?”
孟衫向來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她試圖彎一下大拇指,但疼痛感瞬間被牽動,她笑了下:“可以直接回去了,醫生說挺嚴重的,再晚來十分鐘傷口就自動愈合了。”
從她的微表情裡鬱新橋能看出她確實很痛,但那風輕雲淡的表情和笑容也很能感染人,仿佛真的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鬱新橋莞爾,“那回去吧,我打車。”
醫院到小區隻需要十五分鐘,鬱新橋顯然是不放心,特意將她送到了家裡麵,手上還替孟衫拿著包包,“放哪?”
孟衫指了指置物架:“那裡吧。”
鬱新橋轉身去掛上,孟衫坐在沙發上,盯著那道高瘦的背影,心中的情緒難得是平和的,她開口:“鬱新橋。”
包掛在置物架上,鬱新橋回頭:“嗯?”
孟衫想了想,還是選擇開口:“抱歉,我剛剛喝醉了有點上頭,想法不是很清醒,也不是很成熟。”
鬱新橋似乎沒想到孟衫會突然開口解釋,她神色平靜:“我明白。”
孟衫把傷了的手放在膝蓋上:“我不會有意想要冒犯你。”
鬱新橋點頭:“能看的出來。”
對方看起來似乎真的不在意,孟衫彎了一點腰,長發往下垂,露出一雙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鬱新橋:“如果我剛剛真的親到了你呢?”
鬱新橋再度莞爾:“親就親了,也沒什麼可損失的。”
好大度,好體貼,好灑脫。
孟衫心裡聽著卻悶悶的,也怪怪的,她翹著腿,“鬱新橋,你不會抗拒跟女生接吻嗎?”
鬱新橋下意識掃向孟衫的唇:“那算接吻嗎?”
這句話成功問到孟衫,鬱新橋又笑道:“況且,你剛剛的反應也並不想真的跟我有□□接觸,不是嗎?”
這倒是。
孟衫臉上依然是那副不肯卸下的孔雀般的傲氣:“那當然,我們女同性戀是喜歡女的,但也不是是個女的都會喜歡、都會產生親密接觸的欲望。”
孔雀小姐又在劃清界限。
鬱新橋明白,眼看著時間已經差不多,她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如果有事你可以來找我,敲門我會醒。”
孟衫客氣應了兩句:“ok,好的,謝謝你。”
臨走前,鬱新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深深地盯著孟衫,說:“對了孟衫,我知道喝了酒大腦難以保持清醒,但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情,沒必要用這種方法趕走糾纏者。”
孟衫還是:“ok,好的,明白。”
瞧瞧,鬱新橋還是一點都沒變。
直女討厭自己這樣的行為,但展現出來的態度卻是理解,包容,甚至能夠共情,可這樣的態度完全經不起細究。
不然為什麼臨了還是沒忍住來教育一番?
孟衫把她的這番話理解為是對自己無聊的越界的行為的警告。
近日夜裡總是下起瓢潑大雨,白天又晴空萬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孟衫接到了一條很意外的消息。
王霜導演說她的音色條件很適合角色,問她有沒有時間接。
孟衫撐起身子,看了一眼窗戶的方向,這裡對過去正好是鬱新橋家陽台的方向,風偶爾吹起紗簾時,她能看到對麵養的綠植隨風飄蕩。
那天鬱新橋的表現以及昨晚的事……孟衫還以為自己落選是毫無意外的一件事情,沒想到……
工作遭遇滑鐵盧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喬舒得知孟衫工作終於有了起色以後,一麵為她高興一麵又忍不住擔憂:“那你們以後不就是要一起共事了嗎?會不會有點怪怪的?”
事實上,孟衫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鬱新橋分得這樣清晰,孟衫當然也不會落於人後。
再者,她也不至於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放棄到手的麵包。
孟衫做不出這種傻瓜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