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憫睜開眼睛,眼前的天空是陰沉沉的灰色,他眨眨眼睛——自己不該是修煉爆體而亡了嗎?怎麼還活著?
他費勁地動動身子,這才發覺除了脖子和腦袋,其他地方都動不了。
烏黑的眸子轉了一圈,腦海中一段段記憶湧現出來——看來是他大難不死,借屍還魂了?
這樣說也不儘然,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原是個傻子,不會說話,成日受人欺負,就連父親也不管這個兒子,繼母當他家畜一般使喚,繼兄更是動不動對他拳打腳踢,隻讓他睡在雞窩裡。
而謝修憫在睜眼之前本是原先世界的龍君,因為修煉出了岔子才走火入魔,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
雲壤之彆的兩者本不該有交集,可謝修憫卻在睜開眼後感覺到了“完整”。
就好像這個被人踩在腳底下欺辱的傻子,終於等到了命運的降臨——謝修憫費勁地從土裡把手拔..出來,他總算搞明白了,敢情這傻子丟了三魂七魄,自己爆體時的魂魄剛好被塞進了這具身體裡嗎?
他半坐起來,發現身邊是荒無人煙的亂葬崗,而本該被埋在土裡的自己,卻是半截身子露了出來,身子底下薄薄的棺材也碎成了碎渣。
不用想都知道是繼母繼兄帶著人撅了他的墳,估計是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氣得都忘記把屍體埋回去了。
不論如何,傻子“謝修憫”已經死得透透的了,現在這具身體的掌控權是歸他所有的,他必須搞清楚處境再作下一步打算。
謝修憫任由記憶一股腦地浮現,終於從一段段畫麵中抓到了重點——村裡的二世祖搶了他的未婚夫!
那二世祖是村裡大地主金家的獨苗苗,因著正室家中頗有些實力,更是仗勢欺人為非作歹。
傻子曾從人牙子手中被“強買”了一個雙兒,聽說這雙兒長得天仙一般,隻是身子不好,還接連克死了幾個定親的。
最後那牙子嫌棄雙兒晦氣,又想著不能虧了本錢,硬是哄著傻子花了十吊錢,將那未曾謀麵的雙兒“賣”給了他。
誰知那二世祖看上了這個雙兒,帶著手下家丁將傻子打死扔去了亂葬崗,今日就要強行同雙兒拜堂成親。
謝修憫向來最討厭有人從他這裡搶東西,想到這裡他手上一使勁,從本就沒多少土的坑裡爬了出來,正巧被路過砍柴的樵夫看見,樵夫臉上的大胡子抖了半天,嚇得哇哇大叫,扔了柴火就往回跑:“詐屍了!!那傻子詐屍了——!!”
謝修憫愣了一下,難不成自己長得嚇人?
說是亂葬崗,實際上也就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島,這個村子依海而居,小島與小島之間隻有獨木相連。
謝修憫邁著跌跌撞撞的步子來到岸邊,對著海水洗了把臉,這才在倒影中看清楚了自己——雖說瘦削了些,黑了些,倒也和之前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看來那樵夫隻是被“死而複活”的謝修憫嚇到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依然灰蒙蒙的天空,猜不出現在是個什麼時辰,隻好循著記憶中的小路往村裡走去。
他要去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謝修憫”好欺負,他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一路走,他一邊將記憶在心中連起來——謝家現在當家做主的還是他那個爹,隻是這一個月他都在另一個村裡當長工,還得幾天才能回來,不過就算他在家也隻會對這一切冷眼旁觀,對他而言,這個兒子即便是親生的,也是他的恥辱。
他的繼母劉氏是帶著長子和爹成親的,那個繼兄胸無大誌,隻想著趨炎附勢,這才攀上了二世祖,也正是他告訴了二世祖雙兒的存在。
看來這位繼兄,是謝修憫的“死因”。
至於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兒時的記憶中有聽村裡人提示過,是因為受不了老謝的為人,被他打出了家門,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謝修憫用手撩開半人多高的野草,掌心隨著他情緒起伏冒出了一團小火苗,他頓了頓,看來自己的修為還是在的,這就好。
像“謝修憫”這樣的人,正是因為沒有能力才會被欺負到死,他雖也是謝修憫,卻絕對不會擁有這樣的結局。
不遠處響起嗩呐樂聲,伴隨著馬蹄聲,謝修憫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他撩開野草,走了出去。
……
溫墨亭嘴裡的布條被人拿掉,他已經沒了力氣去看眼前人是誰——從昨天被綁到現在,手腕依然被粗麻繩捆著,疼得沒有任何感覺,因著滴水未進,眼前也是一陣一陣發黑,蒼白的小臉上滿是冷汗,被身上歪歪斜斜的大紅色婚服一襯,更像是半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