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人牙子離開雙溪村之前說的,將自己賣給了一個天真的傻子,也從旁人口中聽說過,那傻子被人欺負慣了,倒是老實。
隻是現如今,那傻子也因為他被人打死了,他甚至都來不及見上他一麵,就先從金世昌口中得知了他的死訊。
也許真的和牙子說的一樣,自己就是個災星,誰碰上誰倒黴,就連與世無爭的傻子遇上他,都落了個這般下場。
“彆死了,你這是去享福的,擺什麼臉子!”劉氏好說歹說讓兒子把自己也塞進了迎親隊伍裡,當了個幫忙守著新娘的,這樁親事可是她兒子幫著牽的線,她不多在金家麵前露露臉將來怎麼借著說媒的關係發財?
她掐著溫墨亭的下頜,眼中閃過一抹驚..豔:“真不愧是有名的美人,等到了金家你就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了。”
溫墨亭偏過臉不去看她,劉氏用帕子抽了一下他的臉,刺疼卻不會留下痕跡:“笑一笑!這樣像什麼樣子……哎呦!”
馬車一個不穩,那劉氏婆子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險些掉下馬車去,溫墨亭也被她拽倒,後腦勺磕在馬車一角,好歹沒出血。
“前頭……前頭什麼事啊?”劉氏撩開馬車簾子,小心翼翼問駕車的車夫,車夫也是金家的人:“像是有人攔路。”
那打頭的新郎正是金家獨子金世昌,他皺著眉頭看著突然出現擋住他去路的男人,這人一頭黑發上還夾雜著乾草和半乾半濕的泥土,穿著一身被撕得破破爛爛的壽衣,手上什麼也沒拿。
他本就急著拜堂成親入洞房好享用小美人,被人擋了路自然心情不好:“你是什麼人!快快滾開!”
謝修憫眯著眼睛看著他,忽然走上前,身形一閃,根本沒人看清楚他的動作,隻聽見一聲馬嘶鳴聲,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時,金世昌已經倒在地上捂著腿哀嚎了,而他座下那匹馬更是甩著明顯被踹斷的馬腿疼得要咬人。
“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斷了!”金世昌疼得涕淚橫流,他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份罪,“給我打死他!我要他兩條腿!”
他身邊的家丁本來已經要往前衝了,卻在此時看清楚了男人的臉,一個個地嚇得抖抖索索。
金世昌叫嚷著:“沒聽見嗎!給我打!”
“少爺,少爺……”家丁連連後退,見了鬼一樣,“詐屍了啊!這是謝家老大啊!”
“真是!見鬼了!”
“有鬼!有鬼啊!快跑啊!”
金世昌心中一震,連喊疼也忘了,呆呆地看著家丁跑了個精光,偌大的村道上隻剩下不明事況的車夫和同樣被嚇得不敢動,隻能躲在馬車裡瑟瑟發抖的劉氏,以及看著那人越走越近的金世昌。
謝修憫好整以暇地在他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哪怕他身上隻有破布條一樣的衣服,那氣勢卻讓金世昌忍不住心中發冷:“……你,你真是鬼?”
“有膽子要我命,沒膽子等我來複仇?”謝修憫嗤笑一聲,抬腳在他腿上踩了下去,明明看上去是那麼輕巧的動作,金世昌卻打出了殺豬一樣的吼聲:“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沒斷呢,叫個屁。”謝修憫嘖了一聲,拎起他的衣領:“我知道你能聽清,把老子夫郎還回來!”
金世昌以為真是冤魂索命,根本沒聽完他後半句說了什麼,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他身子底下一灘黃水,竟嚇得失..禁了。
謝修憫嫌棄萬分地丟開他,大步朝著迎親馬車走去。
那車夫看事情不對,扔下韁繩轉身跑了,而馬車後頭跟著的嗩呐樂隊早就跑了沒影。
劉氏躲在馬車裡頭一動不敢動,麵前的簾子被人一把撩開,露出了在她看來惡鬼一般的臉,眼前一黑嚇暈了過去。
溫墨亭縮在馬車角落,驚恐地看著來人,謝修憫將劉氏踹下馬車,來到他身邊替他解開了手上的麻繩:“疼不疼?”
“……謝修憫?”溫墨亭本想叫一聲傻子,可眼前這人哪裡看得出傻樣?再越過他肩膀看看混亂一片,該暈的暈,該跑的跑。
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傻子能乾出來的。
謝修憫嗯了一聲,溫墨亭不知為何鬆了口氣,鬆懈下來的一瞬間便倒在了謝修憫懷裡,手卻死勁兒攥著謝修憫破爛的衣服不肯鬆。
謝修憫看著懷中臉色慘白的雙兒,一言不發地將他抱起來下了馬車,離開前不忘將馬車踹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