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墨亭停下了記賬的動作,他對金家了解不多,卻也知道金家三代單傳,到了金世昌這裡反而沒了動靜。
“金家一定催她催得緊,我看大娘子臉色不是很好看,大夫也一臉愁容。”白九在他身邊坐下,從他手底下把還沒算完的賬本接過來,店裡的小二都是鎮上貧苦人家的小少年,看見二掌櫃白九回來了,趕緊過來取藥去給熬上。
白九扶著桌子囑咐道:“多放兩塊糖。”
“溫先生,大掌櫃說不能放啦!”少年人的聲音清脆,“說是再放還不如喝糖水!”
溫墨亭無奈看著白九失望地趴回賬本前,想起他之前的話:“小九兒,程公子人呢?”
程君才對金家大娘子於輕衣的上心程度眾人都看在眼裡,隻是始終顧慮著於輕衣到底還是金世昌的娘子,程君才每日也隻能看著她的馬車從海川樓門前經過。
“他跟著謝公子,還有天馳一起去村裡,聽說今天要去看地。”白九在賬本上做著標記,“你有事?”
溫墨亭搖搖頭,兩個腦袋靠在一起,時不時說兩句話,幾個跑堂穿梭在桌椅之間,沒有人看見於輕衣的馬車在門前停了一會兒。
“大娘子,今日那個癡人不在呢。”侍女探著腦袋看了半天,莫名有些失望地回去通報,“回去嗎?”
於輕衣放下了馬車簾子,想起那個日..日都在海川樓前頭等著自己的馬車過來,好悄悄看兩眼的男人,心裡蕩開了一圈漣漪,卻是很快收拾了心緒:“回吧。”
今天是金老夫人的壽辰,她從娘家托兄長帶了禮物過來,可她也知道,不論他準備的禮物有多驚..豔四座,也落不了婆婆一句好。
年年如此,她也習慣了。
可她沒想到,今兒還有個這麼大的驚喜在等著她。
……
“多謝鐘嬸兒了,你找來的人都是靠譜的。”謝修憫對著眼前的胖婦人道謝,這女人正是鐵匠鋪的女主人,鐘叔的娘子,之前在謝家門前也曾對著劉氏出言不遜,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
鐘嬸兒懷裡抱著個奶娃娃,聽見謝修憫的話笑得合不攏嘴:“那就好那就好,雙溪村也還是有幾個好後生的,能在你這裡找到活兒乾,也是他們的福氣……不過你這是要種什麼啊?”
李天馳從後麵跑過來,打斷了二人的話,程君才顯然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落在了後頭:“李兄!你跑這麼快做甚……”
李天馳回身兩把把他拉過來,對謝修憫道:“金家打起來了,聽說是有個外室揣著肚子找上金家……哎程君才!你現在倒是跑的快了!”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地交代了幾句話,讓他們今天先送土刨種子坑,趕緊跟著跑過去,從李天馳的田地到金家是有一段距離的,等到了金家門口,謝修憫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李天馳在那頭都能知道金家的“熱鬨”。
因為鬨得實在太大了。
雙溪村所有閒著的人幾乎都來了,金世昌站在金家大門口,懷裡抱著個埋在他身前哭個不停的女人,謝修憫眉角一挑:“他懷裡那個我好像見過。”
“啊?”
“之前我在街上賣魚,還看見她和於輕衣吵架。”謝修憫從人群中找到程君才,把氣得臉通紅的程公子拽到了自己身邊,“你跟著湊什麼熱鬨?”
“一個大男人,居然能乾出這種事!”程君才咬牙切齒地看著被金世昌嗬斥不許進家門,隻能站在門外的於輕衣,“謝兄,等會兒你會幫我揍他嗎?”
謝修憫都要被他氣笑了:“我為何幫你?你若是出手了,你要讓大娘子的臉往哪兒擱?”
程君才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你出手之前,這隻不過是外室找上正妻要個名分的事兒。”李天馳好心提醒道,“可你若是出手了,哪怕你的初衷是好的,金家人和雙溪村的人隻會當做是金家大娘子在外頭勾搭男人,到時候道理可就不在她這裡了,你想毀了她的名聲嗎?”
程君才臉色一白:“我沒想這麼多。”
“反正你給我乖乖站在這裡,不然我就把你綁回去。”謝修憫警告道,這個時候人群中間的於輕衣動了動,隻見她抬起手,掌心朝上,她身邊的侍女一愣,她是於輕衣的陪嫁侍女,許多年沒見過她這個動作,登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於輕衣,你想做什麼!”金世昌瞪大了眼睛,“你這個……你這個潑婦!月兒她可是有身子的!”
於輕衣偏過頭,眾人這才看見她側臉上有個巴掌印,不用猜都知道是金世昌打的。
隻聽她對侍女輕聲道:“去將我的鞭子取來,今天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