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穀04(1 / 2)

縱然拒絕之意相當明顯,萬春流的語氣卻很客氣,這就是成年人的生存之道,無論做什麼,隻要不做絕,那就保留幾分體麵。

林嫻沒有死纏爛打。

“我明天會再來。”

留下這句話後她轉身離開。

‘你就這麼放棄了?’林仙兒問。

林嫻笑了笑。

‘搞醫鬨最不值得了,做事得講個心甘情願才行,如果強迫讓他真的上手我也不放心。況且你也看到了,’她慢悠悠說,‘人家忙著呢。’

‘他不是在忙,’林仙兒冷笑,‘他是不想搭理我們。’

這句話林嫻倒沒反駁。

萬春流和她無冤無仇,就算知道她曾經的惡名,不願和她牽扯過多,但也沒必要刻意針對她。

唯一的理由無非是覺得那走進來截胡的漢子比她更有結交價值罷了。作為一個武力值不高,靠腦子過活的醫生,在這惡人穀中仰仗強者是他的生存哲學。

萬春流這麼做其實也無可厚非。

走出門,林嫻看見小魚兒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嘴裡叼著個狗尾巴草,有一搭沒一搭地數螞蟻。

她忍不住微笑。

一看到她走出來,小魚兒頓時迎上前:“怎麼樣?”

林嫻朝他聳了聳肩:“連茶水都沒撈到。”

少年笑:“看吧,我就說萬叔叔他不會答應的。”

林嫻臉色不變:“我會讓他答應。”

“噢——那估計就難了。”小魚兒雙手枕頭,替她分析,“你瞧,你除了長得很好看外就沒什麼特彆的了。而萬叔叔這個人偏偏之前吃過虧,對漂亮女人格外忌憚,你要讓他答應幫忙,就要給他展現你彆的價值才行。”

林嫻笑:“你覺得我沒有價值?”

小魚兒點點頭,補充一句:“還很弱。”

不僅是他這麼想,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穀中不少人知道她的來曆,卻沒有一個人把她放在眼裡。在眾人看來,她就是個花瓶。

美麗,但相當愚蠢。

在被偏見蒙蔽雙眼後,很少有人關注真相是什麼。

“其實我會魔法的。”

林嫻悄悄對小魚兒了個透底。

沒想到聽這句話,小魚兒卻露出一副‘彆裝了’的表情:“你騙誰呢,我可是看過大世麵的。你那是戲法不是魔法,魔法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林嫻笑,沒再解釋:“那你還想不想學?”

“學!為什麼不學?”小魚兒一骨碌站起來,開什麼玩笑,就算是假的也好,能憑空變出花來還是很酷。

林嫻想了想,再次拋出魚餌來,“你知道,其實我還可以教你更多有趣的東西。”

小魚兒很聰明,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知道什麼?”

昨夜街道中窺見的那血腥的一幕自她腦中再次閃現,林嫻吐出三個字來。

“黑麵具。”

小魚兒眼睛撲閃:“原來你已經聽說了啊。”

林嫻問:“他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小魚兒聳了聳肩,“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搞明白他們到底是誰。”他小時候曾問屠嬌嬌一次,然而對他最親近的屠姑姑當時什麼也沒說,隻是很嚴肅的告誡他不要探究此事。

這黑麵具就像惡人穀中的魅影,每個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他們?”林嫻敏銳的捕捉到他語氣中的關鍵點:“黑麵具不止一個?”

“當然不止一個。”

就算臉能被這麵具擋住,可這身形和體態缺騙不了人的。在小魚兒記憶中這麵具之下的人有男有女,有老者也有青年,其中的人員還時不時變更著,光他知道的就不止替換過一輪。

這麵具之下,說不定還有幾張他頗為熟悉的麵孔。小魚兒這樣猜測過,卻沒人承認。

“不過你不用害怕他們。”他無所謂地擺擺手,“隻要不違反規定,他們是不會找上門來的。”

林嫻突然說:“昨天,我看見一個男人被殺掉了。”

小魚兒問:“什麼時候?”

“半夜。”

“那就正常啦,在惡人穀裡是不能睡街頭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住處,不被人收留,也沒交錢住酒館的人,隻要還堅持這惡人穀逗留下去就會被黑麵具找上門殺掉。”林嫻若有所思,“這就是他們的規矩,或者說規矩之一?”

小魚兒點頭:“沒錯。”

林嫻語氣微妙:“就因為這樣的小事殺人?”

沒想到小魚兒聽後卻不高興地反駁起來。“這就是惡人穀的規矩,又沒有人逼著他們來,逼著他們留下。”

“如果怕死,那他在來這兒之前就應該想好才對。”

小魚兒表情有點冷,語氣中全然是維護之意——他不怎麼看重生命,並認為一個人死於弱小,就如日出日落、潮漲潮退那般自然。

林嫻摸摸他的腦袋,沒再開口。

這個在惡人穀中長大的孩子,無論是價值觀還是行事手段都與普通小孩不同。不管他今後走到哪裡,也不論他承認與否,惡人穀早在他身上打下深深烙印。

一個江湖人避之不及,人人排斥的地方,對於無父無母的小孩卻成了歸屬般的存在。

——真有趣。

林嫻想。

她原本以為這惡人穀是毫無規矩可言,講究的隻是最質樸無華的拳頭大就是老大。但當真正進穀後,她才發現這種認知錯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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