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命?’
林嫻怔了怔,她上次聽呂鳳先給她講林仙兒已經是好久之前的故事。而且故事中這個名字也算不上什麼主角,頂多算個不出彩、一帶而過的配角。
她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這個人的身份。
‘他是上官金虹的人?’
‘沒錯。’
‘那你和他?’
林仙兒嗤笑一聲,光瞅這反映林嫻就知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而那黃衫人也如有所感的抬頭。
——視線對上了。
林嫻不避不閃,坦蕩地注視著他。
男人愣了愣,眼中閃過幾分複雜,隨即什麼也沒看到般,他垂眸移開視線。
看樣子他也沒有要和她敘舊的想法啊。
——也好。
林嫻心頭一鬆。
“小林,你在看什麼?”注意到她的異常,小魚兒拉了拉她的衣袖。
林嫻收回視線:“沒什麼,一個認識的人而已。”
“不去打招呼麼?”
“不去,我和他關係又不好。”
小魚兒震驚:“你竟然還會和彆人關係不好?”
林嫻哈哈大笑:“討厭我的人多了去了。”
就這樣,她和小魚兒你一句我一句開著玩笑,走在這車水馬龍的街道中,推推攘攘,嬉笑打鬨,人影穿梭雜亂,從那黃衫人身邊插肩而過。
他們的目光再無交彙。
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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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嫻以為自此不會再和荊無命相見,畢竟天下如此之大,能三番四次的碰上熟人的概率又該多小。
她想得很好,但她忽略了重要的一點。
天下很大,但惡人穀不大。
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需要吃飯住宿的,而她正經營著這穀裡唯一一家客棧。
天色漸暗。
客棧中依舊熱鬨,喝醉了的酒鬼們歪歪斜斜鬨作一團,林嫻坐在櫃台裡,低頭專心撥弄著算盤。她沒說話,走在她周圍的人也下意識放輕聲調。
這大廳裡安靜的一角,和這嘈雜熱鬨的客棧格格不入,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協調。
這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夜間的涼風掃了進來,原本彌漫在整個客廳的微醺之意似乎也散了幾分。
食客們三三兩兩坐在大廳的各處,看似各自交談,但視線卻不由自主投向這新來的不速之客。
那人沒說話,對彆人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他一步步朝櫃台走去,身上帶著屋外的潮濕冷意。
“住店。”
男人聲音有些沙啞。
林嫻沒抬頭,也沒理他。
她正忙著算賬。
那人似乎等得不耐煩了,伸手敲了敲桌麵:“住店。”
林嫻動作一頓。
原本就快理出來的數據被這男人一出聲打斷後,她腦子裡的思緒又全亂了,不得不從頭算起。
這時候的林嫻倒是和當初的司馬煙共情起來。
她歎口氣,放下手中賬本,心中帶著幾分怨氣。但當她抬頭,和麵前那人對視後。
林嫻不由一愣。
這是一張才見過不久的麵孔。
冷漠中帶著幾分蕭索的表情,死灰色的眼眸輕垂,對世上任何事都仿佛不會再有興趣。
——荊無命。
男人看著她沉默片刻,語氣有些古怪:“你是店裡的老板娘?”
林嫻搖搖頭,糾正:“不,是老板。”
“住店多少錢?”
荊無命最終問。
林嫻遲疑,眼神微妙了一瞬,最終還是決定做個厚道人:“五兩銀子。”
荊無命抿了抿嘴,沒說話,伸手準備掏錢。
這時候陳二麻子倒玩味兒地開口打斷:“不行啊,老板,你做事太厚道了這店可是開不下去的啊。五兩銀子哪兒夠啊,這樣你可是虧本的。”
聽他這麼一說,林嫻勾起笑意不答話,她知道這家夥並非想替她出頭,隻是單純想找荊無命的茬而已。
周遭靜默下去。
荊無命轉頭,看到幾張笑眯眯看好戲的臉。
“五兩銀子不夠?”
“當然不夠。”
荊無命皺眉,他不是新出茅廬的菜鳥,要是還沒看出來這些人在故意為難他,那他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小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們這惡人穀裡什麼都貴。吃飯貴,喝酒貴,其他就更貴了。”陳二麻子擠眉弄眼的樣子讓周圍人忍不住跟著哄笑起來。
有不嫌事大的人跟著起哄:“要是嫌貴,你還是從哪兒來打哪兒回吧。”
隨即迎來周圍一堆醉鬼的附和。
林嫻失笑。
荊無命初次進店的境遇又和她當初有所不同,看得出這惡人穀是相當排外的。
林嫻當初還尚且受到幾分不被人放在眼裡的‘寬容’,而荊無命,作為一個看上去炫酷狂拽傲buff拉滿了的新來者,自然是受到惡人穀原汁原味式款待。
這些食客雖然總是嘻嘻哈哈的模樣,但都是在江湖中混不下去才來的惡人穀——換句話說,都是些挨了社會毒打也不低頭的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