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年輕女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屋子裡的燈光不是很亮,透過模糊的視線隱約能夠看到,床邊好像有熟悉的人影。
是爸爸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紺穀六花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啊,你醒了?”
一道清爽的男聲從身側傳來,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
於是回答那人的,便是病床上的紺穀六花條件反射一般的攻擊。
全自動的那種。
守在床邊的男人反應很快,他伸手扭住她直奔眼睛而來的纖細手指。
這位在職警察真的很凶悍,陰險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男人的另一隻手迅速掐住她的脖頸,膝蓋頂住她從被子下踢出的小腿。
一瞬間就把人又按回了病床上。
紺穀六花被他壓在病床上,右臂被繃帶纏住,左手被小麥色的手掌按在耳邊。
就連小腿也被封住了行動。
這個人,好強!
正在紺穀六花琢磨著,用什麼方式能乾掉這個闖入者的時候,就聽見上方的男人說道。
男人輕輕動了動貼在她脖頸上的手指,調侃似的問她:“喂喂,這位警官,對辛苦守了你半個晚上的人做什麼呢?”
晃了兩下昏沉的腦袋,紺穀六花微微眯了下眼睛。
帶著水光的暗金色鳳眼,直勾勾地盯著上方的男人。
好家夥,是安室透啊……體術不錯啊……
“安室先生。”沙啞的女聲還帶著一些飄忽,“能請你先放開我嗎?有點痛。”
痛死了快鬆手,眼淚要掉下來了!
“哦?我還以為,紺穀警官沒有痛覺來著,原來還知道痛嗎?”
安室透笑得很清爽,背後浮現出一縷縷黑氣。
硬要形容的話,應該是像炎炎夏日裡,坐在空調房舒服地喝一杯冰汽水。
但是這杯汽水卻是生薑味的——清爽又嗆口。
不鬆手是吧……
疲憊到懶得演戲的紺穀六花,抬眼淡淡地看著他,然後猛地低頭。
上下兩排牙齒碰撞的聲音十分清脆,她伸出殷紅的舌尖,有些遺憾地輕輕舔了舔唇角。
迅速收回手掌的安室透挑了挑眉:“紺穀警官怎麼還咬人呢?”
牙口還真不錯,咬上一口肯定很疼。
“真遺憾,還以為能咬到呢。”紺穀六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病床上。
“安室先生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邊接過他遞過來的溫水,一邊問道。
安室透對她眨了下左眼,聲音輕快地說道:“搜查一課的警官們都在忙結案的事,目暮警官隻好拜托我留在醫院照顧紺穀警官了。”
“鬆田前輩呢。”紺穀六花抿了兩口水,滋潤一下有些乾澀的喉嚨。
“作為親曆者的鬆田警官當然隻會更忙碌了,紺穀警官是對我在這裡這件事很不滿嗎?”一張娃娃臉的金發池麵攤了攤手。
“並沒有,謝謝安室先生。”紺穀六花借著遞還杯子的動作,快速掃了一眼病房內。
和從門外伸進半個腦袋的萩原研二對上了視線,紺穀六花默默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身後。
諸伏景光還是沒有出現,好像今天除了在咖啡店的時候。
就沒再見過他的背後靈——諸伏景光了。
紺穀六花輕輕垂下眼睫,掩住目中的沉思,總覺得諸伏景光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看看萩原研二就知道了,他活蹦亂跳的,很有活力的樣子。
嘛,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紺穀六花選擇放棄思考:“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像樣,但我要去辦出院手續了。”
她可沒有悠閒躺著的時間,還有好多事情要忙,這點小傷去找巫女治療一下就行了。
聽她這樣說,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眸暗了暗,他輕聲問道:“紺穀警官不打算留在醫院養傷嗎?”
抬眼看向安室透,紺穀六花彎了彎眼尾:“待不慣,還是回家去比較好。”
留個錘子!養個錘子!
紺穀六花在心裡吐槽:同樣都是忙到要死的公安,你這麼悠閒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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紺穀六花和安室透之間的關係十分複雜,亂七八糟的同事關係能繞暈好多人。
安室透知道紺穀六花是刑事局的公安,還為她的任務打過輔助。
但安室透不知道紺穀六花的特殊能力,也不知道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得把紺穀六花當做普通警察,費心費力地隱藏自己。
反觀紺穀六花這邊,通過自己的能力,又通過諸伏景光的存在,她知道了安室透的身份。
但紺穀六花不能讓他知道她知道這件事,也不能透露出與他的天然信任關係。
不僅要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還得把他當做普通偵探和服務生。
兩個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都沒有和對方坦誠交換信息的打算。
正所謂千層餅無線套娃之術的初級版本——同事間隱瞞的馬甲(一)。
辦好出院手續,紺穀六花整理了一下自己,跟在安室透身後上了他的車。
“麻煩安室先生了。”紺穀六花把車窗降下來一條縫,點燃了一支香煙。
疼得要命還得應付安室透,紺穀六花心裡多少有些煩躁,還是轉移一下注意力比較好。
車子裡原本已經淡下去的蘋果味,又開始濃鬱了起來。
蘋果的清甜裡帶著一絲煙草的辛辣。
安室透覺得,這個牌子的香煙真的很像紺穀六花這個人。
都是甜蜜的外表,辛辣的內在。
沒想到她居然會是他的同事,提前出院是為了其它任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