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柒坐在馬背上,他的唇抿得緊緊的,動作笨拙不熟悉地從馬背上下來。他沒有等秦子業走過來,而是向秦子業走過去。
兩人就在草地上互相向對方走去,像是走向了各自的宿命。
容柒輕輕抬起秦子業的手,手上的白紗已經被鮮血浸透得血紅,血珠慢慢順著白紗落在草地上。雖然沒有看見白紗裡麵的情景,容柒也能猜想到秦子業手上的傷口一定裂開了,甚至還比之前裂開得更嚴重。
血管破裂,鮮血淋漓,卻耗儘全身力氣去和發瘋的烈馬鬥。
他輕聲道:“疼嗎?”
秦子業神色一愣,他看見容柒向他走過來還以為會迎來一頓臭罵,沒想到……秦子業的心驀然軟了軟,他似乎想伸出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去抱容柒,然後轉換了心思,狹長的眼眸彎了彎。
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拉起容柒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聲音低沉溫柔:“你多疼疼我,我便不疼了。”
容柒沒遇見過這樣的陣仗,也沒聽過這樣會讓他心尖發燙,怦怦直跳的情話。他被秦子業吻著的手,手指微微蜷縮,指尖泛著白。
容柒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起。他應該生氣的,他不能這麼快就……投降。
可是看著秦子業的模樣,容柒到了嘴邊隻剩下一句話。
“我疼你。”
秦子業,我疼你。
綠草如茵的草地上,秦子業能感受到血管裡的鮮血在流動,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心臟的酥酥麻麻,他低笑一聲:“好。”
雲鳳被周圍的人圍著,他小聲的哭咽漸漸慢了下來,他看見了幾位熟悉的世家公子的臉,還有秦子武的臉,可是他不想看見這樣的臉,他撥開人群,然後神色一愣。
他看見秦子業坐在母馬的後麵,兩人白色的衣角和墨色的衣角在風中交纏。雲鳳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來。
他好像錯過了什麼。
雲鳳摸摸在腰間上的鞭子,又想到秦子業在繡坊作弄他。他深吸一口氣,張揚的眉眼有些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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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的手萬萬不能再糟蹋了,先敷點藥,還要喝藥內部調理,這兩樣都不能落下。”禦醫小心叮囑道。
秦子業坐在椅子上跟個沒事人一樣,容柒在旁邊聽著禦醫的叮囑十分認真,這讓禦醫的心裡好受不少。
等禦醫派人去熬藥,容柒坐在旁邊,看著秦子業已經重新包紮好的白紗,心裡的火氣又冒了出來。
“以後彆去逞能了,在我眼裡,你的一隻手可比那個雲鳳重要多了。”容柒對著秦子業還是說不出重話來,他輕聲道。
這麼雙標?秦子業覺得他更喜歡了。
“好好好,以後一定聽你指揮,指哪打哪。”秦子業眉眼溫和,輕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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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狩獵場主場,白四弓著腰走到皇帝的耳邊小聲說話。
皇帝眼眸深了深,他的目光落在秦子業的位置上,上麵空無一人。
白四說完後,恭敬地退後,站在皇帝的後麵。
“雲卿,聽說雲公子繼承了你的馬上功夫,騎術精湛。”皇帝笑眯眯地點了雲將軍的名。
周圍的氣氛隨之一凝,朝臣可是都看見白四在皇帝耳邊說話,下一刻就點了雲將軍的名,朝臣們豎直了耳朵。
“回陛下,雲鳳的騎術還要多練練。”雲將軍也是被皇帝的突然點名搞懵了一瞬,然後對著皇帝恭敬回答。
“朕看也是要好好練練才好,騎術本事沒到家還要去挑烈馬,這次要不是安陽侯世子,朕看你怕是要斷後了!”皇帝冷笑一聲;“這個性子就跟你一樣的莽撞無禮!驕傲自大!”
雲將軍後背發涼,他本來還是坐在位置上的,現在已經跪在了地上。
皇帝這是在借機敲打他。
“陛下,臣知錯,臣回去一定會好好管教雲鳳,雲鳳的騎術又怎麼能和皇孫殿下相比。臣府上就這麼一個雙兒還等著嫁人,臣感激皇孫殿下。”
容豪看見雲將軍一口一口皇孫殿下,老狐狸還是老狐狸。
叫秦子業皇孫殿下不就是把秦子業降服烈馬歸結於皇家教養,再搬出雲鳳等待出嫁,這不是就是在告訴皇帝他雲將軍沒有兒子的事嗎?
皇帝眉間果然微微舒緩,冷哼一聲:“算你知趣,回去後好好感激安陽侯世子!”
皇帝現在也沒有在和朝臣交流,他坐在高位上假寐。
雲將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中狠狠鬆了口氣。
“去把雲鳳給我帶回來。”雲將軍對著自己的心腹小聲說道。
心腹領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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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喜歡那匹母馬嗎?可以跟馬廄那邊說了帶回去,也可以給長安找個伴。”秦子業用著沒受傷的手繼續吃堅果。
“可以帶回去。”他的確挺喜歡那匹母馬的,而且看秦子業的樣子應該很喜歡騎馬,以後他也有了馬就可以跟著秦子業了。
容柒想了想,看著秦子業慵懶地躺在椅子上,他想親自去把母馬帶回來。
“雲公子,雲公子,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馬廄裡傳來小廝的哭喊聲,還有鞭子打在身上的聲音。
“你為什麼沒有把馬訓好,害得我出醜,還險些害了性命!”雲鳳又急又怒,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揮在小廝的身上。
容柒走到馬廄聽見這樣的聲音,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你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雲鳳惡狠狠道。
“雲公子不要啊!你打小的吧!小的隨便你打!小的從小都是在馬廄裡長大,小的不能離開馬廄啊!”小廝對著雲鳳重重地磕頭。
“雲公子,您就放過小福子吧,他是戰場上被撿回來的孤兒,從小就在馬廄裡長大。”一個同是馬廄的奴仆不忍乞求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天下有那麼多孤兒,這不是你威脅我的理由!”本來雲鳳聽說小福子是孤兒心還軟了幾分,隨即又是暴怒。
“雲公子,天下孤兒那麼多的確不是威脅你的理由,可是這位叫做小福子的奴仆在雲公子選馬的時候應該提醒過雲公子了,是雲公子執意要那匹烈馬才造成現在的局麵。身為將門子弟雲公子不會是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吧?”容柒緩步走上前來,在地上跪著的果然就是告訴他如何上馬的那個奴仆。
容柒似笑非笑;“難道雲公子要把自身的錯歸咎在彆人身上,這樣不僅讓我瞧不上雲公子,怕是遠王世子也看不上雲公子。”
雲鳳渾身氣得發抖,的確是他自己執意要那匹烈馬,但是出事後總要有人來承擔怒火,一個身份卑賤的奴仆正好適合。
“我的丈夫也會覺得救了一個心腸歹毒的人。”容柒墨黑的眼眸冰冷銳利,袍服雪白。
雲鳳身子一僵,他狠狠地看了容柒一眼,收回自己的鞭子,轉身離開。
“謝謝世子夫人,謝謝世子夫人!”小福子從地上爬過去又去給容柒磕頭。
“不用,就當是你教我的技巧的回報吧。”容柒扶起小福子,絲毫不嫌棄他身上的汙泥。
小福子隻是做了自己的本分,沒想到會得到容柒的維護,他聽了容柒的要求,連忙帶容柒去尋找母馬。
這時候的容柒還不知道就是他的無意之舉,以後會救他和秦子業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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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業放下手中的堅果,他估摸著狩獵大賽也應該完了,他想到秦子武和秦子澤,眼眸饒有興趣。
《權力男色》是以容柒的視角為主,在原著中容柒並沒有參加這次狩獵。不過第二天容柒就聽聞了定王世子秦子澤奪得了狩獵場首名。至於雲鳳的事受傷的事倒是沒有多大風聲,所以秦子業去狩獵場也不知道雲鳳這麼能作死。
狩獵場正在清理各家公子包括秦子武和秦子澤打獵的個數,皇帝坐在高位上,臉上的情緒讓人瞧不出來。
“回陛下,遠王世子狩獵了兩百隻獵物,定王世子狩獵一百九十九隻獵物,戰小侯爺狩獵一百三十隻,這是這次狩獵場上的前三名。”侍衛統領恭敬道。
秦子武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首名,他心中得意,他的餘光去看秦子澤,恰巧秦子澤也在看他,對著他嘴角勾了勾。
“遠王世子好好好,有朕當年的風範。”皇帝龍心大悅,手上拿著長弓。